帝國時代隨想之繼續砍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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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一開始就在砍樹,先是身旁的一棵小樹,然后是遠處的一片樹林;開始用的是石斧,后來是鐵斧。說到一開始,我只知道自已生在部落里,天很藍,有一只鷹在不遠外盤旋,很自由的樣子。自由,哈,我不知道這個詞匯是怎么進到我的腦袋里來的。按理說象我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概念的,我們只知道工作,我的工作就是砍樹。

  最初為什么會去吹樹的?我也不知道,好像只是一道光在腦袋里面一閃,然后手里憑空出現一把斧子——我只能認為這是奇跡。于是,我知道自已應該干什么。樹早就在那里等著我了,我用不著像那些負責狩獵的伙計們一樣,盤算著怎么接近獵物,怎么投出標槍,怎么扒皮,剔骨,把肉提回部落。我只要走過去,掄起斧子砍下去就行了,甚至不用考慮砍在什么地方,反正樹決是會倒——無論是砍在樹枝上,還是樹干上;反正倒下來總不會砸到我,或者別的什么倒霉蛋。它們總是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碎木頭,然后我把這些碎木頭收拾抱回部落,然后回來繼續砍樹。

  每次回部落,總能看到一些新的面孔和新的建筑。說起新面孔,其實他們看起來都是一個樣子,但是我總能輕易地分辨出哪些是新來的(雖然我一直不知道他們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他們都不說話,似乎也從來不抬頭看看天空有多么藍,那只鷹飛得多么自由自在,他們只是不停地干活——和我一樣——這一點讓我很高興。到于建筑,最奇怪的就是那低矮雜亂的窩棚,還會冒煙。聽說是給人住的,但是我從來沒有看到任何人進去過,所以我不知道建造這些東西,浪費我們砍下來的木頭有什么意義。但我的工作是砍樹,不是提問題。

  經常會有新人過來跟我一起砍樹。我沒有教他們什么,因為沒有什么可教的,他們也很聰明的掄起斧子就砍,反正砍在哪里都是一樣的。我甚至懷疑,就算砍到了自已的腿上,那樹也一樣會倒,因為我已經掄了斧子。然而很令我失望的是,他們都沒有把斧子掄到別人或者自已身上的經歷。而我,我不敢,我只是想想罷了。沒辦法,這種日子太無聊了。即使不能做任何事來改變它,那么,能夠想一想,自已偷著樂總是好的。不然我懷疑自已會因為無聊而死。當然,我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雖然按日子來算我已經幾百歲了,但我覺得好像活了只有幾分鐘。還有,我看過獅子吃人,看過鹿吃草,但是我從來沒有看到任何人吃任何東西,我們只是一直在砍樹。錯覺,錯覺!我這樣告訴自已,然后又掄起一斧子。

  那片樹林很大,雖然我不知道它有多大,但幾百年來我始終沒有看到我的邊界,沒有看到樹林對面的東西。我甚至相信我永遠也砍不完這片樹林。但我并沒有停止,因為我生命的錢部就是砍樹。瞧,我對生命的定義就是這么簡單。

  有一天,突然有一首光在我的腦袋里面一閃,以至于我的心臟好象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我發現自已的工作變了,我手中的斧子奇跡般地變成了錘子。我在原地跪下,開始建造什么東西。的確有東西在我手下漸漸成形了,我東敲敲西打打,在這里或那里隨意地塞些木頭,然后就完工了。我站起身,審視著自已的杰作,覺得它很完美,不像是我這個新手能造出來的東西,雖然我對用一把簡陋的錘子和我們砍下來的碎得只能當柴燒的木頭能造成這樣的一棟建筑表示懷疑,但它的確在那里,而且不斷的有人把木頭丟進去。我很想棒一捆木頭丟進去,親手確認一下這個建筑是否真的存在,但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的腦海中沒有任何光芒閃過。

  我只是站在那里,看著人們絡繹不絕地從我身邊走過,把手里的木頭丟進建筑中。期待著,而又不期待著有人能拍拍我的肩膀,夸我干得好,讓他們不用再辛苦地把砍下來的木頭抱回山那邊;担心著,我那精致可愛的建筑,總有一天會因為放不下那么多木頭而倒塌。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就這樣無所事事地站在建筑旁,遺憾的是我不能隨便逛逛,也不能和別人聊點什么,以至于這種清閑漸漸變得讓人難以忍受。幸好有一天,又有一道光芒在我的腦中閃過,我松了一口氣,抓住那柄憑空出現的斧子,向樹林走去。

  就好像被人遺忘后又被記起來一樣,那種一動不動的站立著的生活就這樣迅速地離我遠去,并且再也沒有回到我的身上,以至于從那以后每次想起時都有點懷念。至于那個建筑,當我把砍下來的木頭丟進去時,發現里面空空如也,并未如我想象般的堆積如山。我很輕易地把這和憑這出現的斧子歸為同類,也就是說,都是奇跡。瞧,我對奇跡的定義就是這么簡單。

  后來有一天,我看到另一個家伙丟下斧子和一棵砍了一半的樹,埋身于建造。那時我們已經砍掉了半片森林,因而遠離我最初制造的那個建筑,看樣子是有必要再制造一個了。我想,或許我比那個埋身于建造的家伙更早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的疑惑,并且預計到他即將到來的欣喜與激動,這讓我很是得意。我甚至準備待會趁丟木頭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說幾句贊美或者恭喜的話。然而樹倒了,我必須把木頭丟到原來的那個建筑里。

  等我回來的時候,那個建筑已經建好了,完美而干凈,同樣不像是一個新手做的。而那個家伙,也未如我想象般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別人的贊美,他早已投入了工作,混跡于那群默默砍樹的人之中。我準備好的祝詞就那樣留在了肚子里,好像有點發脹,我吐了口氣,沒有遲疑地掄起了斧子,繼續砍樹。

  從多制造了那個建筑之后,我就沒有再回過部落,加為沒有這個必要。我的工作就是砍樹,然后把砍下來的木頭扔進建筑里,周而復始。蠅然偶爾會有人加入我們的行列,但大都沉默寡言,所以我不得不放棄向他們打聽消息的想法。我開始懷念從前那段往返部落的日子,那時的我可以抱著木頭慢慢地穿行在建筑中,看著那些小巧別致而又毫無用處的房子。

  我很羨慕頭頂的那只鷹,它可以在高處不斷盤旋,它的視力應該也很好吧,應該可以看到部落里的一點變化。我突然發現那也是一種幸福,起碼可以讓眼睛接觸到一些斧子和木頭之外的東西。

  每砍掉一棵樹,抱著木頭往建筑走的時候,都可以遙遙地看見部落里蒸騰的炊煙。部落的范圍在不斷擴大,有很多新的聲音和氣味順風飄了過。我常常夢想有一天,部落的范圍會延展到這片樹林的邊上,把我們也包括在其中。然而我很快發現夢想不過是夢想,我們手中的斧子可以證明這一點,砍樹的速度總比建造快得多,所以我一早就知道這個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只是不愿就這樣相信罷了。

  當那個家伙從部落那邊過來時,我是第一個看見他的人,至少,我這樣相信。那時,我正抱著木頭往建筑走,一如既往地向部落的方向張望。然后,他走進了我的視野。在他之前,好像已經有幾百年沒有新人來了,所以我不否認在看到他的時候,心多跳了兩下。然而我卻一如往常把手中的木頭丟進建筑,然后轉身往樹林走去。因為那是我的工作。我要砍的下一棵樹在樹林的側面,因此我可以不時地側眼看他,我很高興,因為那是我的希望。

  他正如我希望般被分配來砍樹。后來他告訴我是因為部落里面發生了木村危機,有一堆人當上了農民,并且開始瘋狂造田。而他,被指派去造一個建筑,可是當他蹲下身子準備開始時,卻發現沒有木頭了,所以就被調來砍樹。而我,我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跟其他人不一樣,我不知道這種不同源于何處,但我就是知道他不同。所以我用他砍倒的第一棵樹給他命名,所以我叫他橡樹。

  和橡樹一起來的還有幾個人,因為人多的緣故,我們砍樹的速度明顯加快了,樹木成片成片地倒下,森林正逐漸地縮小著,消失著。看著離部落越來越遠,我用一個新的夢想代替了原來的那個,我相信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們能砍掉所有的森林,這個夢想并不遙遠,對此我有自信。

  我一直認為橡樹和別人不同,而那一天,這種想法得到了證實。因為人多的緣故,我們經常會幾個人砍同一棵樹。我曾對于在這樣的混亂中仍然沒有人受傷表示驚訝。然而那天,橡樹就在我面前一斧子砍到自已的腿上。我抑制住那種想要驚叫的沖動,因為他沒有哼一聲,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他只是后退了一步,看著大樹在他眼前倒下。我立該意識到那一斧子是故意的。

  “為什么?”我這樣問他,繼續掄著手里的斧子。

  “我想看看這樣樹會不會倒。”他這樣說,抱起地上的木頭,轉身向建筑走去。

  我立即想到了自已很久以前的那個疑問,有點想笑,于是又是一斧子掄了出去。

  “你受傷了。”他回來后,我這樣對他說。 “受傷?我們這樣子還算是活著?”

  “活著?”

  “我看過別人死,不,我們不是死去,我們只是變成骨頭。”

  樹在我眼前碎裂,我抱起木頭,轉身向建筑走去。

 

  在那以后,我們偶爾會交談,真是是很偶然,因為很少有那種在很近的地方工作的機會。雖然如此,他還是告訴了我不少的東西

  他說部落現在已經不叫部落了,應該叫城市。

  他說城市里出現了很多新的建筑,但是很多他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他說以前負責狩獵和撿果實的那群人,現在通通當了農民,整天圍著一片長不出什么東西的地忙個不停。

  他說我們砍樹的速度變快是因為城里發明了更鋒利的斧子和更有效的砍樹方法。對于這一點,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沒有人帶給我們新斧子或是教給我們新的砍樹方法。他說這應該叫“奇跡”,然后聳了聳肩。

  他說城市里出現了很多奇怪的人,他們不工作,只是拿著奇怪的東西,發出奇怪的聲音,有些還騎著種田用的馬和騾子,在城里到處亂轉,阻塞交通。這些人偶爾成群結隊地出城,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我不理解。

  “就是死了,”他沒有什么表情地說,“啊,不對,不是死了,他們只是變成了骨頭。”

  他說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是方的,是那些騎兵說的。我們現在正跟東南方的敵人作戰。

  “作戰?”對于這個詞匯我很難接受。

  “就是互相砍人,燒建筑,直到一方什么都沒有為止。”我點點頭,他很善于把一些抽象的東西用簡單的語言表達出來,雖然我沒有看過火,也沒有看過人變成骨頭,但是我幾乎是本能的理解了他的話。

  “看!”他說,“那就是騎兵,他們生下來就會騎馬,有的視力在2.0以上,所以經常被派去勘測和偵察。也就是說,經常有去無回。”

  “也就是說,變成骨頭?”

  “是的。”他點點頭。但那個騎兵眼睛看著遠處,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偉大得不像是現實中應有的東西。于是我始終覺得,當個騎兵沒有什么不好。于是,我把這樣的想法說了出來。

  “因為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吧,哪怕變成骨頭也好。”橡樹這樣說。

  在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已有點感動,真的,我看著橡樹,覺得他好像就是另一個我,但是他臉上的那種向往讓人担心。我的夢想只是有一天能砍倒所有的樹,這很現實,這很好。而他不同,他總夢想那些不能實現的東西,我看得出來。這很不好。因為不現實的東西危險,會讓人變成骨頭。然而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這一點。

  有一天,橡樹突然丟下斧子向樹林另一邊走去。那時,他離我很遠,以至于當我看到時,已經不可能再追上他了,只能默默地看著他遠去。我不知道那是他自已的想法,還是他腦袋里面有靈光閃過。我為他感到高興,而又感傷。其實橡樹不用繞那么大的一個圈子的,因為我們馬上就要在樹林里面開出一條路了。但是,很不幸,我們都是那種想到就會去做的人。所以,我們都不會等待,雖然我們有得是時間。

  不久之后,我聽到樹林對面傳來了獅子的吼叫。開始是一只,然后那吼聲消失,然后是第二只,然后那聲音漸漸遠去。再后來,我們砍掉了那片樹林,蠅然遭遇了獅子的襲擊,但我們人多,沒有人變成骨頭。樹林那邊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人的骨頭,我很想知道那是不是橡樹,但我想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寧愿相信橡樹正在這世界的某處游歷著。遠一點的地方是一片樹林,再遠的地方是藍色的天空。我知道我接下來該干什么……我要繼續砍樹。

  橡樹離開后的日子很無聊。我們在樹林附近發現了一堆石頭和一個金礦。幾個人被派去開采,而我仍然繼續著我的工作。幾個新人被派來陪我,但是再沒有像樹那樣的人了。所以,沒有人和我說話,我只是砍樹。為了便于搬運,我們又制造和以前了一個建筑,因為記起了橡樹說的話,我發現這建筑和以前有點不大一樣。但似乎別人都沒有注意到,我覺得沒有必要向他們解釋石器時代和鐵器時代的區別;沒有必要告訴他們為什么,我們砍樹的速度會越來越快。這世界上相似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不會再有第二個朋友。瞧,我就是這樣定義友誼的。

  我一如既往地砍樹,把木頭丟進建筑里,夢想著有一天能夠砍掉這世界上所有的樹。這種日子一直沒有改變,直到戰爭蔓延到我們身邊。

  那一天和往常一樣平靜,只有斧子砍在樹上的聲音和木頭碎裂的聲音。那突如其來的奇怪吆喝聲,使我忍不住想起了橡樹,他還沒有和我講過東南方的敵人的事情。

  一只箭帶著令人恐懼的尾音呼嘯而來,插在我身旁工友的背上。一些身著藍色衣服的人,涌了過來。我很快發現他們和我們不一樣,因為我們是一水的棕色打扮。“敵人!”我的腦袋里面閃過了這個念頭,很快有一道光提醒我回城市,于是我丟下斧子開始逃亡。

  在我轉身的剎那,我看不到城市。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們砍掉了多少的樹木,我們已經離開城市到了多么遠的地方。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是否能夠逃回家去。身后傳來慘叫聲,還有東西倒下的聲音,我沒有回頭,我知道我的同伴們已經變成了骨頭。我相信,我很快也會變成骨頭。

  有一只箭刺入我的軀體,我可以感到箭簇的冰冷,堅硬。但是我并沒有覺得疼痛。那根箭插在我的右臂上,我跑動的時候,它也會隨之擺動不止,不時從我眼角閃過的尾翼提醒我它的存在。

  我始終無法確定自已是怎么逃脫了變成骨頭的命運的,當我發現身后并沒有任何奇怪的吆喝聲時,竟會感到茫然。那只箭已經消失,但傷口并沒有復原。城市里是一片火海,不時有藍色的身影穿梭其中。我看到了橡樹曾經描繪過的各種建筑,它們在火焰中坍塌,變成廢墟;我看到了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奇怪裝束的人,他們倒在劍下,變成骨頭。我閉上眼睛,但我仍然聽到遠處傳來慘叫聲,我知道此刻有很多人正從這世上消失而去。

  我想到了橡樹對戰斗的解釋,覺得很害怕。我不想變成骨頭,我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但是腦袋里閃過的光告訴我,要在我站立的地方制造一個建筑,還沒有敵人注意到我,我可以專心地完成它。我的建筑里射出箭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但這種奇跡般的東西讓人感到安全。

  隨后又是一道光告訴我去對付眼前的那個騎兵,于是我舉起劍沖了上去。有幾個同伴跟隨在我的身后,我們把那個落單的騎兵變成了骨頭,但卻被一群騎兵包圍。我挨了兩劍,覺得生命正從我的身上流失。我突然想到了橡樹的話:“我們不會死去,我們只是變成骨頭。”那個騎兵又舉起了劍,我覺得自已變成了樹,不論被砍在那里,樹枝上,還是樹干上,都會倒下。

  那個騎兵的劍砍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卻仍然站著,并揮出了手中的劍,砍偏了,但是那個騎兵卻連人帶馬倒了下去,臉上好像還帶著不敢相信的神色。我看著手中的劍,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四周。藍色的身影一個接一個慘叫著倒下,而我的同伴們始終屹立不倒。“奇跡!”我這樣對自已說。那一瞬間發生了什么,我想我永遠無法知道。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力量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范圍,對于這一點我毫不懷疑,就象我從未懷疑過腦海中的閃光一樣。

  新的軍隊又被組織起來去討伐敵人。為了補充在上一次戰爭中毀掉的那些會冒煙的建筑,我們又去砍樹。我知道,這種生活不會持續多久了,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但是我突然明白我不是為了什么勝利或永生之類的偉大目的而存在,我活著,只是為了砍樹,直到砍倒所有的權勢為止。我知道,這個夢想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戰爭在不久之后結束,那一瞬間,并沒有人告訴我們,但我們知道了。我沒有放下斧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想繼續砍樹,但是仿佛有什么力量溫柔地從我身上拂過,我垂下手臂,站住。眼前的那棵樹,和我開始它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知道,只要再來一斧子,它就會變成一堆木頭,但是我不能,所以那棵樹就那樣站在我面前,像一種嘲笑。突然,我變得很羨慕橡樹。

  “那只鷹怎么老在一個地方轉悠?”身邊的同伴突然說,我看了看他,他的臉上沒有橡樹的影子。我抬起頭,看著到空。天空很藍,一如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真的,那只鷹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盤旋飛舞著。然后我聽到了橡樹的聲音——“我們算是活著嗎?”

  我不知道,我只想繼續砍樹……
 


周華明(DHEW) 2011-02-22 20:2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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