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比癥候群 一日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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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托比癥候群

作者: [西班牙] 恩里克·比拉-馬塔斯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 2015-3


巴托比,美國文學巨擘梅爾維爾筆下一位以“我寧愿不”來拒絕一切的詭異角色,竟躍出紙頁化身為一種病毒,彌漫在文學世界中,讓眾多作家無法下筆。得上巴托比癥的人都無藥可治,而任何抵抗此病的舉動亦是徒勞。本書的敘述者是便是一位“巴托比”患者,他年輕時曾寫過一本小說,但因為某種心靈創傷,他拒絕再寫。直到某一天,他開始寫日記,記錄那些和他同病相憐的作家封筆之謎。奇怪的是,他的日記里看不見正文,只有腳注,好像正文被某種不知名的病毒吞噬了……

恩里克•比拉-馬塔斯(Enrique Vila-Matas)是西班牙目前最重要的作家。目前已經出版了近三十部著作,體裁包括短篇、小說、隨筆和論文集。2000年之前,他的文學聲譽主要局限于西語世界、法國、意大利、葡萄牙和巴西等地。但隨著《巴托比癥候群》的成功,比拉-馬塔斯逐漸被其他語言國家的讀者接納,影響力迅速擴大,他的作品已被翻譯十余種語言在全球發行,并被媒體看作近年來諾貝爾文學獎的又一熱門人選。


關于女人,我向來沒什么好運氣。而對于疼痛不已的駝背問題,我也總是逆來順受,不怎么抱怨。我最親近的家人全都過世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在一間討人厭的公司上班。除了這些,我還稱得上幸福吧。而今天,1999年7月8日,我則是感到無比幸福,因為我開始寫下這本日記,一本同時也是筆記的日記。在每一頁日記的頁腳,都有我對于某段文字的批注,評論一些尚未問世,或者永遠不會問世的文本。透過這些頁腳的評論,我希望證明:自己有能力追蹤、剖析那些巴托比作家的特質。


二十五年前,當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曾經出版過一本短篇小說,探討愛情的不可能性。之后,因為一次創傷,我再也不曾提筆寫作了(至于這個創傷是什么,請容我往后再詳細解釋)。當時,我是以非常極端的態度完全拒絕再寫作,我開始變成了一名“巴托比”。但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對于所謂“巴托比作家”產生了研究的興趣。


我們都認識巴托比,他們是一群打從心底否定這個世界的人。“巴托比”這個名字,來自赫爾曼·梅爾維爾筆下一位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的職員。故事里,從來沒人見過巴托比先生閱讀,連報紙也沒有。他總是站在透著蒼白光線的窗邊向外看,凝視許久。他背后立著一扇屏風,更后面則是華爾街的一堵紅磚墻。他從來不喝啤酒,不喝茶,連咖啡或其他飲料也不喝。他甚至住在辦公室里,哪兒也不去,連星期天也不例外 。他從來不曾談論自己是誰,來自哪里,或在這世上有沒有親人。每當有人問起他在哪里出生,請他聊一些關于自己的事,或者交代他去做一項工作,他總是這么回答:“我寧愿不做。”


在文學世界里,我追蹤這種難以分類的“巴托比癥狀”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我研究病癥本身,也研究當代文學的弊端。那是一種本能的負面情緒,也可能是受到“無”吸引的一種莫名情緒,讓某些作家就是無法寫出東西來,即使他們對于文學創作抱持著嚴謹的態度(或許就是這種嚴格的自我要求,反而使得他們無法真正提筆寫作)。有些作家則是在完成一兩本書之后,就不再繼續寫作了,也有些作家起初能夠非常順暢地按照進度下筆,但某一天,卻突然停滯,怎么也寫不下去了。


之所以決定研究這股彌漫在文學里的“不”和巴托比作家們,其實是因為上星期二我恰好聽見一通老板秘書接到的電話。當時,秘書好像對來電的人說:“巴托比先生正在開會。”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偷偷笑了起來。實在很難想像巴托比先生竟然會跟某個人“開會”,比如,巴托比竟然置身于一個氣氛沉重的管理層會議,而且還如此“專心致志”地沉浸其中。不可思議。其實,想找出這群具有“巴托比”個性的人,列出一長串早已受到負面思考浸染的作家們,倒一點也不難。我打算做的就是在這本日記(或說這本筆記)的頁腳,寫下一篇又一篇的批注。


我會想起“巴托比”這個名字,應該是因為我偶然聽見了老板的姓。他剛好有一個與“巴托比”諧音的姓。而且,這個誤打誤撞的巧合來得正是時候,它突然推了我一把,讓我在長達二十五年的沉默之后,決定再次提筆寫作,探索這些知名作家為何放棄創作的終極秘密。


于是,我便這么一腳踏進了這個“不”的迷宮里,漫步游走于一條條藏身于當代文學潮流中的小徑。這股當代文學的潮流可謂十足惱人,卻又同時擁有莫名的吸引力,因為在這股潮流里,只有那么一條“惟一”的小徑,正確指引了通往文學創作的真理。這股潮流在發問:“文學創作究竟是什么?文學創作究竟在何方?”這股潮流逡巡在文學里的“不可能性”周圍。千年交替之際,文學雖不乏亮點,可前景黯淡無光,這股潮流也道出了這其中蘊含的真相。


只有試著解析這種負面的沖動,只有挑戰穿越這座“不”的迷宮,真實的文學才會誕生。但所謂真實的文學究竟是什么?辦公室的一位同事故意這么問我,眼神中似乎閃著狡詐。“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告訴他。“要是知道的話,我早已提筆寫作了。”


我也不知道最后能否完成。現在的我只愿相信,惟有透過探索這座“不”的迷宮,才能找到通往文學創作的道路。我只想知道,我究竟能不能夠憑著自己的力量找到它。我將在這本日記的頁腳寫下對“隱形文本”的評論。不過,“隱形文本”并非代表它們不存在。因為這篇看似鬼魅、若有似無的寫作,將注定在下一個千年的文學中游離不定,紛擾難休。



鳳凰讀書 2015-08-23 08:5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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