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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彼得·蓋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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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選自《感官的教育》一書，其中摘錄了梅貝爾•盧美思的個人日記。她從容不迫地、大膽地詳盡地記錄了自己的情色生活，并將該記錄原封不動地傳承給了她的子女。梅貝爾表現出來的渴望和偏見，大體表現出了19世紀資產階級的典型特征，而她的經歷則在19世紀資產階級家庭婦女中十分具有普遍性和啟發性。盡管梅貝爾為了她不正當的秘密性愛付出了代價，但她也有逃避的方法。對19世紀資產階級經驗作出的評價中，有一點非常重要：就是看她能否承受得起她需要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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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并沒有減弱托德（丈夫）對性愛的渴望，也沒有減弱他對性愛的激情，更沒使性愛變得索然無味，而是婚姻提升了他們的性愛質量。由于他們的性愛很有規律，所以加強了他們對性愛的渴望。同時，因為結了婚，受到法律的保護，所以他們感到做愛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早期在一起生活的經歷，為約翰•伯納德•蕭的觀點“婚姻是人類所有組織中最為淫蕩的組織形式”，提供了最有說服力的證據。“我們結婚以后，大衛要比我們結婚以前更有激情。”梅貝爾•盧美斯在日記里一點一滴地記錄著他們婚后頭五個月里的婚姻生活，“我十分感謝上帝，因為他賜予了我這么好的丈夫。大衛身上充滿了活力，他對我體貼入微，而且他越來越愛我，他用每個女人都渴望的那種濃濃的愛包圍著我”。在這方面的描寫，梅貝爾•托德的比喻通常要比她所能想像得到的都要更加形象、生動。當然，不單單是性愛使她神魂顛倒，性與愛、肉體與靈魂的結合更使她如醉如癡。她在日志中這樣寫道，“他對我的愛如此富有激情，同時又是如此的純潔”。對她來說，感官享受是不可或缺的，對她丈夫來說也同樣如此。

大衛•托德深愛著他的妻子，再加上他的妻子又會營造出朦朧的氛圍，這使得大衛更愛他的妻子，更加渴望他的妻子。結婚伊始，他們似乎都過著這樣的生活：晚上相擁入睡，早上一覺醒來再享受一段愛的時光。梅貝爾•托德在她的日記中寫道:“每晚，他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幫我寬衣解帶，他往壁爐里添火時，先幫我披上衣服以免我著涼，他添完火后將我抱起，輕輕地放到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親吻我，之后他走到他的書桌前看上一兩個小時的書。當我參加完聚會回到家，感覺身上有些冷時，他也會這么做，先幫我取暖，然后親吻我。清晨，他會先起床，點燃壁爐，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擺在壁爐旁邊，等衣服烤暖后再叫我起床，他把我抱到壁爐前面的地毯上，把我所有烤好的衣服都替我準備好擺在那兒。然后他把葡萄、無花果或者蘋果拿給我讓我在早飯前吃。”托德夫婦陶醉在幸福的婚姻生活里，他們一起工作、一起讀書、一起創作欣賞音樂、一起散步。源自他們夫妻性生活中的快樂也感染著他們的其他方面生活。

他們沒有任何禁忌地做愛，似乎將他們的性愛和對其他事物的滿足感都聯系到了一起。早餐“吃無花果和葡萄”，有時還吃更具暗示性的食物。梅貝爾•托德在她婚后兩個月的日記里寫道，“冰淇淋在送回家的路上”，“今晚將會是最銷魂、最神圣的夜晚”。當他們不在一起的時候——梅貝爾•托德去看望她的父母，大衛去觀測星星——他們幾乎不能忍受對彼此身體的渴求。梅貝爾•托德在給她丈夫的信中寫道，“大衛，我真的忍受不了我獨自一個人睡覺”。三年過去了，她在日志中仍寫道，“我十分想念你，親愛的，我十分想念你”。她幾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回答，“親愛的，第四天晚上我們就可以相見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對于大衛•托德來說，他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欲火，“我——我能等那么久嗎？”他打算去和她見面，這樣他們就可以馬上做愛，不耽誤一分鐘。他立刻努力控制住他的想法，不再繼續寫下去，因為他怕他那激烈的言辭會使他欲火焚身，同時也點燃他妻子的激情。他在他們結婚都已經快三年的時候，還這么寫道:“親愛的，這一次我曾試著給你寫一封不那么充滿激情的信，但是除了寫這些我真不知道我應該寫些什么，因為我太愛你了，所以很難不寫這些。你知道，我不應該這么做，但是如果我告訴你，沒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里，我的生活是多么的沒有意義，是多么的無聊，而且兩天前我就決定今天起程去華盛頓看你，這樣明晚我就能躺在你的懷里了，到那時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會這樣寫了——盡管我們只不過才分開24個小時。”

他們見面后，就把前幾天浪費的時間都補了冋來，他們一晚接一晚地做愛。梅貝爾•托德在1879年年末這樣寫道：“我親愛的丈夫最浪漫的想法——我親愛的大衛，和我在中心大酒店約會，他坐特快列車從華盛頓來, 到這就為了和我做愛。太美了！我的好丈夫簡直是太好了。”第二天，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昨晚，整個世界都會感到幸福的”。幾年過后，從她的日記里可以看出，她對性愛的興奮程度仍沒有降低：“今晚從9點到12 點，是我今生最最幸福的時刻。”她又寫道，“這是一個多么令人感到幸福的夜晚啊！”但在日志里的某些晦澀話語則令人感到很迷惑，比如她在1881 年的日志中只是簡單地寫道“噢！非常棒的早上。”翌年，日志中的文字也沒有了令人想像的空間。“我們7點休息，大衛和我有個不錯的晚上。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所以沒有必要再記在日記里了。”接下來是用兩個符號來記錄的，意思是說，在1882年2月28日那個令人難忘的夜晚，他們做了兩次愛，同以前的感受一樣。梅貝爾•托德把這些稱作“享受晚餐過后的美好時光”，但這些片段的描述并非證明了他們在性愛方面毫無節制：這些性愛片段出現的頻率平均一周不到一次。也有不方便的時候，比如1882年年末，大衛•托德進行天文考察時，在給他妻子的信中這樣寫道：“親愛的，我可以在這兒靜靜地等待，直到你月經結束，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做愛了。”他又寫道，“我現在可以保存體力，盡管不和你做愛對我來說是一種痛苦，是一種折磨。”大衛在梅貝爾•托德經期這段時間里默默地等待著。

但是這對夫妻還是彌補了因為妻子的月經和不方便的時候浪費掉的性愛激情。1885年夏天，梅貝爾•托德和她的朋友們去歐洲旅行，她在她的旅行日記中吐露出了她自己的性需要對她造成心理壓力：“我不安地等待著，渴望著我的丈夫；我一直在數著還有多少天才能見到我心愛的丈夫，獲得我的滿足。我天生是不能一個人生活的。”確實，她不能一個人生活。如果她想要獲得她需要的滿足，她還要找一個男性伴侶。

她需要他——正如他也需要她，即使在她懷孕之后，她仍需要他。1879年9月10日，大衛•托德考察歸來，她剛看到她丈夫時還有點兒害羞，可到了晚上，這種害羞就煙消云散了。“這晚拉近了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身體上的交融不同于我經歷過的任何交流——它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愉快，然而現在很難再讓我感受得到以前那樣的震撼了讓人感到無法呼吸的震撼——但最后我還是感覺到了，和我們所熟悉的美麗高潮一樣，然而那種感覺不同于‘春天時候那種開心’。”她繼續寫道，“這幾個星期里，我和我親愛的經常做愛，比以前更加快樂。每一次做愛我們都沉醉于其中，而且我們從不留意我的經期是幾號”。

梅貝爾•托德在她女兒出生后不久記下了這些私密的細節。在前文曾提到過的她的日記中的前面幾句話:“1879年5月14日早上，我和我的至愛吃過早飯，來到第14大街第1234號房，享受了一段幸福的愛的時光。”事實上，最近他們經常享受著這種愛的時光。梅貝爾•托德在日記中寫道，“三天以來，一直到周二早上，我和我丈夫都沒有享受愛的時光了，但是，這之前的兩個星期里，我們都有享受。”但是，在5月15日的日記中，梅貝爾•托德對她的性愛卻記得十分特別：她用她喜歡的觀念來精心描寫有關生育的問題——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避免生育的問題。“自從我結婚以來, 我已經有了三次月經，我們一直都很小心，按照我們一直以來的做法，即每次在沒有達到我們的性愛高潮時就克制自己，只有從月經結束14天以后，以及下一次經期開始的前三天，我們才完成我們的性愛。這樣我們無疑能避免任何因甜蜜的愛而帶來的危險。”5月15日，梅貝爾•托德還寫道，“離我的經期不到8天了”。此時，托德夫婦并沒有按照他們以往一貫的做法，實行高潮時體外射精，她將自己作為一個實驗對象。她認為“對于我來說，對性愛感覺達到高潮的時刻才是我最有收獲的時刻當那個時刻過去了，我就覺得我的子宮關閉了，沒有任何體液可以進人到我的子宮。”她還寫道，“我那樣做根本不是源于不可控制的激情，而是源于對自我觀念正確性的肯定，我允許自己接受那珍貴的液體，至少是在我達到最高興奮點之后的六次或者八次高潮之后。當我完全平靜下來，感到非常滿足之后，我立刻起身，此后就感覺到液體完全排出了”。這種非專業水平的生理理論，就是當時流行理論的特殊變體，因為被大家所認可的那種生物理論是：只有在性愛雙方共同體驗到性高潮時才能懷孕。這種非專業水平的生物理論和流行的觀點相同，再加上通過影響人命運的醫學專家的錯誤引導，認為女性在月經期中間點最不容易受孕，這種偽科學所導致的最終結果就是九個月后，一個女嬰誕生了，取名為米利森特（Millicent)。

東方歷史評論 2015-08-23 08:5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