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閱讀 |
>>> 文章華國詩禮傳家—精彩書評選 >>> | 簡體 傳統 |
《稗雅》、《釋小》這一類書,在中國出現得很早,它既不同于一般的“類書”,又不同于一般的“工具書”。這些作者寫的,多是由于親身體會得來的,因此,都有獨到的特點。 楚辭,也是詩。因此,有關楚辭,草木魚蟲這方面的疏證,同樣也是接連著出現。我們現在閱讀《詩經》、《楚辭》,對其他方面暫且不說,單就草木一種,就不大知道它指的是今天哪些植物了。但在屈原時代,這些植物多是平日容易見到的東西。正像《紅樓夢》中“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時寶玉說的那樣:“想來《離騷》、《文選》等書上所有的那些異草,也有叫作什么藿姜蕁的,也有叫作什么丹椒、蘪蕪、風連,如今,年深歲改,人不能識。故皆像形奪名,漸漸地喚差了,也是有的。”脂硯在這句話下批道:“自實注一筆,妙!”可見“實注”兩字,也就點出是曹雪芹的行文中自釋自注了。 時間不停地流去,二百年后的《紅樓夢》,在我們面前,有許多事物,也可以說“年深歲改,人不能識”了。繼續加以“實注”,是十分必要的。 這和《紅樓夢》正好互為補充。 這種例證還很多,希望鄧云鄉同志等諸紅學家和紅學愛好者,能夠繼續寫下去,對一般讀者或者研究者,除了加深欣賞和研討的興趣以外,還可以提供一些新的探討的線索。 本文為鄧云鄉著《紅樓識小錄》(中華書局2015年4月出版)原版序一,作者端木蕻良,中國現代著名小說家、紅學家,著有紅學論集《紅泥煮雪錄》、歷史小說《曹雪芹》等。
端木蕻良
大概由于孔子曾對他的兒子說過:“你干么不讀讀詩,可以多知道一些草木鳥獸魚蟲的名兒!”所以,直到今天,我們還可以看到陸璣著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后來,又有解釋得更加詳細些的《廣要》。不難看出,孔老夫子大概是說過這種話的。
當然,我國的疏證譜錄這門學問,與時俱增,范圍越來越廣。分類成集的,篇什浩繁姑且不去說它了。但在學術界,就個人經驗所及,或親聞親見,寫出一些釋文箋注的,就這個傳統來說,一直沒有間斷過。
近年《紅樓夢辭典》,以及《紅樓夢注釋》,也都有人努力在做。這對《紅樓夢》閱讀和傳播,是會起到很重要作用的。但是,由于這種辭典和注釋,限于體例,不可能對某事某條作更多的解釋。那么,《紅樓識小錄》,剛好可以作為這方面的一些補充。
端木蕻良紅學論集《紅泥煮雪錄》
就拿“當票”這種東西為例來說罷,湘云不認識它,寶釵不但認識,而且懂行。這在當時,既反映出來兩個人的家庭不一樣,又反映出來兩人接觸事物方面也不一樣。在二百年以后的今天,一些讀者,不要說寶釵那樣年紀的,就是三四十歲以下的,便幾乎沒有人認得當票是何物了。至于當號、查號、下號、死號……這些名堂,就更無從知道了。查書是查不到的,問人也很難問得著。
又比如,毛皮的分類分等,以及大毛、二毛、小毛等說法,也因時遷事異,很多人弄不清了。關東的“三宗寶”,本是家喻戶曉的,單拿貂皮一項來說吧,除了鄧云鄉同志列舉的之外,還有貂爪仁、貂翎眼等等的區別,現在幾乎都沒有什么人能明白了。
一個時候有一個時候的風尚。再以服色為例。比如“福色”,是因為福康安當年喜歡穿這種顏色衣服,于是貴族世家爭相模仿,使它流行一時。福康安逝世后,這種風尚自然也就隨著逐漸衰落了。又比如,皮、豹皮因為海禁大開,它被西洋貴婦看中,價錢也就越抬越高。而在中國貂翎眼的皮褂子,早已不聞不見,也可以說接近絕跡了。
所以《識小錄》這一類著作,不但使人能在疏證說明中,得到具體的知識,并且,還看出很多與它相聯系著的社會因素來。是值得提倡的。
在這里,還須提到的,是鄧云鄉同志曾寫過《清代三百年物價述略》一文,可見他已經注意到清代的流通手段問題。這在《紅樓識小錄》中也有所反映。這都為我們進一步研究清代的生活提供了一些可資運用的資料。
中國的飛票單據開始雖早,但是,在清代還是以金、銀、銅錢等作為日常流通手段。由于金、銀的純度不同,又有官鑄、私鑄的區分,再加上年代、地區的區分以及度量衡的不統一,金、銀的比價就越來越不一致。錢號兌換業也就應運而生。這些兌換業也就是小型金融交易所和后代銀行的雛形,利用金銀的成色的差別,來劃分兌換率的差別,從中謀利……這種金融業,表面上是使交換率得到平衡,實質上是有意把差別日益擴大,成色愈是千差萬別,愈便于行莊謀利。
《紅樓夢》對當時高利貸資本,寫得比較多,對當時的重利盤剝揭露得比較透徹。在清代有的貴族,也由管家出面,開設典當,或者發放貸款。更多的,是不必開立賬房鋪面,就由經紀人、牽手、“跑合的”來作成,像王熙鳳就是以“體己錢”來放債的。另外,她又要把“宮中錢”(府庫中的錢),轉化為“體己錢”,也叫小份子錢,所以,她就趁在庵堂時,把事情辦妥。牽手就是老尼,在封建社會出現的三姑六婆,她們在經濟方面,多半是在放高利貸撮合過程中,取得傭金或物質回報的。而她們過手作成的幾乎都是宅門子里的私房錢。
又如“拜影”條,這在曹雪芹時代,是很流行的,這和“燒包袱”(燒冥錢)一樣,都是當時流行的歲時風俗。與曹雪芹同時的敦誠,在《四松堂集》卷四里,就有這樣的記載:
曾妣臥疾幃榻者三年,母日侍湯藥未嘗暫離,及屬纊日,顧先祖曰:“婦善事我十年,無怠容,汝好遇之。”公泣受命,故終身對之如賓。每歲暮祠祭,懸曾妣影像,母對之未嘗不欷歔流涕,禮數如生時,至老不衰。
中華書局聚珍文化 2015-08-23 08:54:36
稱謂:
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