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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甄夫人之子魏明帝曹睿傳略

少年時代口吃卻絕頂聰明的長發美男:寵愛他的曹操無意間暗示他將成為曹氏的第三代執政:母親被害父子射鹿的惻隱情終使曹睿立為太子

曹睿是曹操事實上的長房長孫，因為他的伯父曹操的長子曹昂早年戰死并未留下子嗣。這位太祖的長房長孫不但在政治與乃父乃祖被后人同稱為“三祖”，而且在文學史上也被鼎奉為開一代詩風的“曹魏三祖”之一。曹睿執政13年，中天隕落，雖無政績宏偉，卻合天下之銅鑄造了兩枚大錯--立嗣以幼與所托非人。也許這并不是他的錯，前者是天命所限，后者是已無人可托，但終究是導致曹魏衰亡的兩“錯”。

曹魏三祖中的最后一位人物便是魏明帝曹睿。這一時代既是曹魏政權的鼎盛停滯時期，也是一個強弱分水嶺時期。雖然仍是曹氏執政的金湯鐵桶時代，但這鐵桶已開始銹蝕了，不久便要穿幫掉底了。盛極必衰、衰極必亡這也是萬物生滅之規律。

曹睿是曹丕的兒子，字元仲，其母就是前面講過的甄皇后。曹睿生于何年，史無所載，只有一句“年十五、封武德侯”。在曹丕傳中記錄了曹睿是在曹丕于建安二十五年即位為王的，當年即公元220年封他為武德侯的。那么由此逆推他當出生于公元205年。公元239年病逝，時年才34歲。其父40歲便去世，何父子如此短壽?從公元226年21歲即位到亡故，曹睿執政于曹魏不過13年的時間。都說“天不滅曹”，到了此時已是“天不佑曹”了。君主早亡歷來是亂政的一個根源。

曹睿應該是曹丕的長子。《三國志》中無明確記載，但在曹丕傳中出現的三個兒子中，曹睿是最先受封號的，其次是河東王曹霖，再次是東武陽王曹鑒，早亡。

《魏書》稱曹睿在只有幾歲的時候便有“岐嶷之姿”，長成后“容止可觀，望之儼然”。可見曹睿的儀表與氣質是很不錯的。晉朝人就說他“天姿秀出、立發垂地，口吃少言，而沉毅好斷”。一個長發美男但口吃卻有主見。

明帝少年時代便特別聰明好學。所以深受他的爺爺曹操的喜愛。更何況是相當于長房長孫的寵位，俗語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命根子”。其實老爺爺又何嘗不特別喜歡大孫子?因為又見了一代人。第一個是先入為主，多了就不稀罕;再加之曹睿人長得儀表堂堂又聰明好學，所以曹操曾講道“我基于爾三世矣”。意思是說:從我到你已經有三代人了，顯然在曹操心中這個長孫將成為曹魏的第三個執政者。因而，曹操總把他帶在身邊，每當要會群臣時，就讓這個寶貝孫子坐在近臣們的席位上，可見曹操對這個孫子的喜愛程度。而且最后立曹丕為太子，也有讓他能繼承王位的因素。因為在曹操的子孫中，令他最喜歡的是“武絕”曹彰、“文絕”曹植、“智絕”曹沖與儀表、氣質、舉止不凡不俗的曹睿這幾個人，而不喜歡曹丕。但只有立曹丕為太子，他的長房長孫才能成為曹魏政權的第三執政。

看來，要想讓人喜歡，總得有點與眾不同之處，要么手上有點絕活本事，要么得有討人喜歡的氣質儀表與舉止言談以奪人耳目動人心旌。那些既無本事又癡俗不堪的人是死定了、冷定了。以曹氏父子爺們之間尚如此，何況常人了?

盡管曹操總是帶他出入官場，但曹睿卻不喜歡結交朝臣，總是一個人關起門來讀書，且“特留意于法理”，樂于研究政治之道。所以曹睿不僅有一定的文才，對于軍事、政治均不陌生，在執政后一切政由己出，連父親給他指定的顧命大臣也只能聽他指揮，與他早期的致力于學是很有關系的。

曹睿在公元220年15歲時便封為武德侯，公元222年封為齊公，公元223年封為平原王。但由于他的生母甄后是被自己與郭后處死的，因而曹丕并沒有立他為太子，心中總是猶豫不決。曹睿年已長成，也預感到一種隱隱的政治危機。

公元226年4月，也是曹丕征吳歸來之后重病去世之前，曹丕漸覺身體不支。時值初春，曹丕便攜其子曹睿共同出獵散心。馬蹄聲于林莽間驚起一對子母鹿倉皇奔突。魏文帝彎弓搭箭，弓弦響處，母鹿翻滾于地，頃刻斃命。曹丕急命曹睿射殺子鹿。曹睿觀母鹿死于箭而子鹿哀鳴悚窘狀，潸然淚下而不舉弓，哀哀語其父:“陛下已殺其母，兒臣不忍再殺其子。”曹丕聞語，也不禁為之惻然，若有所思而默默無語，遂棄弓矢于地，放子鹿逃生去了。曹睿遂下馬覆青草于母鹿之上以為葬，而心中思母之情又催動兩行淚灑荒原。父子相對無言而返，一路上未免都想起許多往事。

東漢建安十年，魏文帝曹丕年方18歲，官居五官中郎將，隨父從征袁紹、破鄴城，見袁紹子袁熙妻甄氏美貌絕世，高綰云鬢，光照靈蛇，便收其為妻，生下了曹睿。可是，到了曹丕當上皇帝時，甄氏漸漸失寵。遷都洛陽后，曹丕開始專寵郭貴嬪，留甄氏于鄴城，不得相見。甄氏難免口出怨言，而曹丕則以洛陽王宮未建成為借口，不斷推遲接甄后來洛陽。其根本原因不僅因為他身邊有新寵的郭氏、陰氏、李氏和漢獻帝的兩個女兒供他玩樂，而且由于郭氏的原因，他根本不想立甄氏為皇后。郭貴嬪本來自幼號稱女王，亦是人世絕色美女，頗得曹丕歡心，又工于心計，為曹丕爭立太子亦有佳謀，此時為謀取皇后之位又添油加醋屢在曹丕面前撥弄讒毀。曹丕見甄夫人屢有怨言不禁大怒，竟遣使賜死。

甄夫人死后，曹丕不顧眾人的強烈反對，冊立郭貴嬪為皇后。可惜郭后無子，曹丕便讓郭后撫養曹春。因其為甄氏所生故，并未立為太子。曹睿雖尚年幼，但生性聰穎過人，事郭后十分謹慎，郭后也十分喜愛曹春。但母子之間嫌隙，彼此心照不宣罷了。魏文帝也樂得無事才好。而今父子射鹿，距建安十年已有21年光景，愛子曹睿已長大成人，回顧往事，未免悲從中來，心中自生出許多悔意。歸朝后不久，便封曹睿為平原王，后又立曹睿為太子。不久便逢疾病不起，雖方屆40，春秋正富，卻撒手人寰，追隨甄氏而去，曹睿遂受遺詔立為魏明帝。追謚甄夫人為文昭皇后，為其于鄴城立寢園。

觀曹睿語，實為智者之言。懷親母不敢言而托于鹿，憂已身危而無以明，借鹿子以敘人倫，當為明哲保身之智者。先是慎奉繼母，后得射鹿之機，寄托得宜，情誠無偽，語焉哀哀，足以動鐵石之心腸，何況父子之間，是以終繼立為帝。倘其始終懷恨，父子無親，繼母為害，將不知其所終矣。

然觀天地間，智者常難成事。非其不智，而實因世之智有大小之別。大智若愚而成大事，小智立見而敗事有余。觀曹睿一生，此智不過保身之小智。其后荒淫無度，復效其父廢棄毛皇后，專寵郭夫人，與其父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卻尤無知人之明。先是立嗣非長非嫡非賢非能，卻將家國系于一個8歲領養來的小孩子身上。之后又托孤于司馬氏，無異于送羔羊入虎口，遂使政歸司馬，實為失于大智者。但憑心而論以其祖曹操一世之奸雄，而有三馬同槽而食之夢兆，尚不辨司馬之忠偽，何況乃子孫?正所謂“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需待七年期”，而辨人尤較辨木石更為難上加難。

2022-12-08 18:5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