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女子》葉細細（17）78歲的新娘：不值得的等待

簡體傳統

    她是張愛玲的姑姑，張茂淵。起初知道她是在張愛玲的筆下，她清高智慧，張愛玲在她面前，也常常感覺到自己生活上的愚鈍。
    張愛玲和張茂淵的合影，可以看出這個身材高大的女子，長相也還說得過去。她在張愛玲的身邊，有著自己的職業，說著一些“冬之夜，視睡如歸”的俏皮話，小姑獨處。
    在張愛玲的文字里，從未對姑姑的情事描述過。原本以為，張茂淵的情感世界一如她給人的感覺，是濕涼的。及至看到一場50年的等待，才生出許多疑惑來。
    時光退回張茂淵25歲那年，在開往英國的輪船上，她與26歲的英俊才子李開弟相遇。漫長的旅途兩人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便忘不掉彼此。無奈李開弟已有婚約在身，只能分手作別。后來，他結婚，夫妻據說也恩愛，但和張茂淵一直沒斷過聯系，在張愛玲去香港讀書時，張茂淵便把張愛玲托付給李開弟，讓他做監護人。直到李開弟的老伴去世，張茂淵才在78歲的高齡嫁給他。
    這樣的故事讀完，倒是看了好久都不能把這個女子與張愛玲文字里的姑姑聯系在一起。在張愛玲的文字里，她的姑姑是一個多么冷的女人呢。
    張茂淵的冷從她與張愛玲相處的幾件事里就可以看出來。一次張愛玲撞到陽臺的玻璃上，破了腿，告訴姑姑，原本是想得到安慰，哪知姑姑看了看覺得沒什么大礙，便關心起陽臺的玻璃來，張愛玲只好趕緊買了塊玻璃；張茂淵拿著一塊派不上用場的披霞說：看著這塊披霞，使人覺得生命沒有意義；她不喜歡張愛玲的弟弟張子靜，見了面到了吃飯的時候也不留他；她數落一個年老的愛嘮叨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使人覺得生命太長了。
    就是這樣一個連親人都可以置之不理的女子，卻在傳說的故事里，心底竟然存著50年的愛。這太難讓人信服了。可事實是，她在78歲的高齡確實嫁給了李開弟。且讓我們不要枉自揣測別人的想法吧，不要說她是真的愛著他，等著他，（雖然難以信服，也不是沒有例外，想張愛玲一個對金錢多么重視的女子，不也在遇見胡蘭成后，給他花了無數的錢嗎？）也不要說她不過是照著自己清淡的生活過下去，恰好在她78歲那年，有了與他在一起的機會，便順應地走到一起。
    不說這些，單說這場50年的等待值不值？特別是我看到某個人寫的，在她78歲，他們終于結合了。新婚之夜，他握著她依然柔嫩的手，他們的心砰砰跳著，她的臉也是紅了。
    看到這樣的文字，簡直覺得是一種對當事人的侮辱。78歲的手如果還能柔嫩，恐怕也得道成仙了。
    如果是真的相愛，為何不在年輕時爭取在一起，那時年華正好，就像沈從文詩里所言，在最美的年華，遇見一個最值得愛的人。
    在這一時，魯迅先生倒是要值一說，他雖担了辜負原配的罪名，到底沒有委屈自己，和愛自己的人，他們年華還好的時候，相守在一起。
    像張茂淵這樣，等到78歲結婚還值得感動嗎？那時，年輕時最美的愛已經消逝，有的不過是一種余生的陪伴而已。留給最愛的人最難看的光景，這才真是一種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