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游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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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裝已經收好
心情好不好
已不再重要


鄭華娟 - 往天涯的盡頭單飛


●梅雨和低潮

臺灣一進入五六月,不但燠(ㄩ`)熱,而且黏濕。端節過後的火紅太陽,曬得人發昏;起起落落的梅雨,又滴得人發毛。更糟的是,我的宿疾總在梅雨季節發作。不是,不是香港腳啦,是低潮病。這種病發作起來,感情重於理性,惰性強過勤奮心,大腦無法有效控制手腳,連電腦的 power 都按不下去,更別提寫稿(沒有鍵盤寫什麼稿?),每天只能東摸點雜志,西摸點期刊,賴以裹腹;有事沒事則跑到光明新村的湖邊發呆,盤算一下銀行里的存款,想想未來的日子...,俗氣得很!什麼寫作計劃、讀者期許、宏大理想,統統提不起勁兒。

梅雨和低潮有什麼關系?我想應該比不過月亮和女人的關系,但不知怎的,總結這五、六年寫作生涯的結果就是:一月一小潮,一季一大潮,每逢梅雨倍低潮。

家里有人看不過去了,提議去歐洲振奮一下心情(其實是她自己想去想得要命)。與其在家行尸走肉,好嘛,去就去,雖然我實在很怕在長途飛機上練瑜伽。熟朋友笑我:又要到國外拍封底照,想必又有新書要問世了。

天曉得!


●資訊在彈指之間

出游,少不得做點功課。這次去瑞士、德國、奧地利,人家文化程度深,我們的功課也得高水準。World Wide Web 上應該有許多相關網頁吧!啊哈,鎮日埋首於艱澀的作業系統與復雜的程式設計之間,我終於能夠抬起頭來透過視窗看到一片美好的天空。每天伴我的電腦終於帶給我家一個很實在的用途。

做旅游功課向來是美靜的責任,我只負責玩。但美靜除了開機關機和接龍之外,基本上算是個電腦低能(算我的錯),所以這個「提振文化水平」的重担就由一家之主的我勇敢地扛下來。

從哪里開始?如果手上有一本網頁黃皮書,就可以按圖索驥。黃皮書典出何處?蓋美國電話簿乃黃皮加身,故曰黃皮書。松崗出版過一本這樣的東西,但是緩不濟急,所以一方面我先電購一本,一方面從搜尋站臺出發。蕃薯藤是臺灣有名的搜尋站臺,好,看我從蕃薯藤邁向黑面包!

我在網頁上查到國泰航空的班機時刻、轉機時刻、飛行時間。我也查到了瑞德奧三國的貨幣兌率,電器電壓,國家簡介,以及幾個重要的景點。收獲雖然不算豐碩,不過起碼是多了一些印象。而美靜至少也把瑞德奧的地理關系給搞清楚了。



●行囊已收好 / 心情好不好

過去,出國旅游是我消化逾期未讀的 Microsoft Systems Journal、Windows Developer's Journal、Dr. Dobb's Journal 的最佳時候,總是帶一大落在飛機上巴士上慢慢消磨,不但常被美靜罵,還曾經被團員當面嘲笑為書呆子過。哼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不過,這次打定主意,期刊雜志一律不帶,只帶一顆空腦袋,和一本山居筆記(余秋雨/爾雅)。

行囊已經收好。心情好不好不重要,回來之後的心情好不好,才重要!

桃園起航,香港轉機,直飛蘇黎世。經濟艙狹隘,我又坐在最中央,旁座一端是黑塔般的非洲黑哥,另一端是兩位一見如故喋喋不休的女士。想到要跨過高聳的膝蓋,看非哥表演稟氣凝神縮小腹的樣子才能去洗手,乾脆運起龜息大法、胎息大法,12 小時端坐原位不起動。厲害吧,連隔天的刷牙洗臉也免了。

你問為什麼美靜沒有和我鄰座?喔,這你就外行了,飛機劃位是以英文字母排序,新時代女性不肯冠夫姓(她嫌「侯陳美靜」很好笑),所以我們向來飛機上不鄰座。



●德國

就像刀斧砍過,盡是一種明快俐落的感覺。厚重與堅實!

這一路在德國境內最久。事實上我們可以說由西向東穿越了德南全線,飽覽綠油油的鄉村風光。梵谷筆下常常出現的稻草卷,三三兩兩蔟立在田里,還套上外套,過冬用的。電影「真善美」中的小白花(edwise),則是滿山遍野。在蒂蒂湖叁觀了黑森林咕咕鐘工廠,還買了些雙人牌刀具。連菜刀都可以做出一門學問,做到讓人家舍不得用,放著欣賞,甚至收藏,可見用心之深,經營之誠。

有趣的是我手上幣值兩馬克的德國硬幣竟然有四種面相,同時流通。走過不少國家,沒見過這種情形。問導游這兩馬克硬幣一共有多少種版本,導游也答不上來。



●奧地利

到處是莫扎特巧克力!

一位學聲樂而且去過奧地利的朋友說,愈看愈生氣,好像奧地利出了個莫扎特,就全靠他賺錢,都不求長進了。我這朋友生性可愛,直言直語,好驚人之鳴,你若是奧地利人(可能嗎?)可別生氣。

人家都說瑞德奧三國以奧地利的總體情況最低迷。幣值可探一二,衛生紙亦可看出點端倪。瑞德兩國的衛生紙紙質都相當不錯,奧地利的衛生紙則是粗糙 灰的再生紙。會不會是奧地利人重環保?不過連頗具規模的飯店都一律地粗糙 灰,大概和經濟真有點關系。

然而經濟和文化真的沒有什麼關系。臺灣近年來不是經濟水平很高的嗎,但是...。奧地利的音樂文化有多高,看它多深入就知道了:莫扎特的故鄉薩爾茲堡時常舉行戶外音樂演奏會,但是戶外音樂會怎麼調音?通常調音是靠鋼琴,要不就是音叉,戶外音樂會很少有這兩樣東西;噢是的,當地電信局提供一項服務,你撥個電話號碼,聽筒便會傳來一個標準的中央 Do。下次看到戶外音樂會的小提琴首席邊聽電話邊拉琴弦,不要誤會他。
在維也納森林中看到了舒伯特的菩提樹,在薩爾茲堡走進莫扎特的家。走在歷史人物走過的石板上,坐在歷史人物坐過的樹蔭下,感覺很奇怪,飄緲又悠揚。念天地悠悠,獨愴然淚下。蘇東坡赤壁懷古,我侯捷未嘗沒有思古幽情,只是我沒那種才情寫下來。



●瑞士

最棒就是風景了。我們要夜宿茵特拉根(Interlaken),隔天乘坐山中火車,直達有歐洲屋脊之稱的少女峰(Jungfraujoch)。到現在我閉上眼還能想起沿途飄緲的云霧,如油毯般的山坡草地,一堆一堆的大笨牛,以及遍野清脆的牛鈴聲...。唯一拉我回現實的是,為什麼人家在 100 年前就把這山中火車完成了,我們的臺北捷運卻困難重重?

少女峰聳立於天荒地老的冰河世界之中,從此,視野可及法國的 Vogesen 山脈和德國的黑森林,眼前則是 Aletsch 冰河。我們在全世界最高的餐廳中用餐,沒有人敢大聲多說話 -- 不是侍者兇,是空氣稀薄,會喘。

在臺灣,如果要爬大山,必須乘車乘得老遠,再下車走得老遠,然後到達登山口,開始第一步。在瑞士,三四千 的大山就像在家後院一樣,好像飯後可以散個步晃蕩過去似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想到這句詩。


●觀光之外

對與錯,好與不好,常常是相對的而非絕對的,因時空而改變其評價。
就連殺人也不一定絕對錯,就連助人也不一定絕對對;得看你殺什麼人,助什麼人。

現在的湖光山色,是過去所謂的窮山惡水。窮山惡水變成了湖光山色,過去的負債變成了現在的資產;過去奴役人民好大喜功的壞國王,如今竟變成了「為人類留下智慧與藝術結晶」的好國王。

我在觀賞新天鵝堡時,有了上述的想法。

歐洲的景致,與美加落磯山區的景致,同樣壯碩憾人。其間最大的不同是,在歐洲,你會覺得山水是生活之內的一部份,三千 下猶有住家;在美加你覺得山水是生活之外的一個夢境,千里之內杳無炊煙。

兩個多年不見的朋友,在異國他鄉的一個餐館中相遇,這種機率有多少?很少,但是導游說他每次帶團總會碰上一兩件。真的,我們在維也納一間中國餐館遇到了臺北幼獅青年管樂團,他們剛在維也納完成表演,樂團指揮就是美靜的大學老師,就在鄰桌用餐。世界是很奇妙的,思之悚然。

歐洲各國的福利制度普遍不錯,但是稅金很高,簡直接近「共產」。瑞典的社會福利世所稱道,但是當年瑞典網球王柏格為了躲避 90% 以上的稅金,移居摩洛哥。我有兩個聯想,第一,臺灣想要成為福利國,又不肯負担高稅金,做夢。第二,太好的社會福利,會讓勤奮工作的人不服氣。任何事情過猷不及,總要 纖適宜才好。

這一團扣掉一個國小六年級的大兒童和一個剛升高一的青少年,成年男子就只我和導游小徐兩人。男人真命苦,都忙著賺錢養家。但是當心成為 3M:Make Money Machine。臺灣最好命的男人據說是連戰。雖然他有許多是我沒有的,但是我也有許多是他沒有的;這麼說,我也是最好命的男人。嘿,無聊!

小徐手上拿著一支大哥大,團員可以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任何場合用來直通臺灣,一分鐘算你 xx 美金。每次想到衛星通訊我就雞皮疙瘩,想到衛星通訊普及個人,我就毛骨悚然。我不懂衛星通訊的技術,但是試想那麼小一支手機,靠著一顆那麼小的電池的微弱電力,就溝通了直線距離12760 公里(地球直徑)的兩個人,實在不可思議呀。我常常對爸爸媽媽說,現在的世界,已經和他們年輕時候的世界完全不同了。但,何止對他們,對我的年輕時代而言,也是完全不同了呀!


●萬里路與萬卷書

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

這次為了行萬里路,我先上網狠狠收集了資料,萬里路歸來後,又狠狠買了數大本歐洲以及瑞德奧三國的介紹書籍,準備好好補充一下略嫌不足的地理人文知識。

我是「行萬里路,遂讀萬卷書」。

現在心情好不好?完成這篇文章,歐洲沒有白玩,心情很好。 


侯捷 2010-09-10 08: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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