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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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

  [譯文]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同桌共飲,再次探討一下我們的詩作呢?

  [出典]  杜甫    《春日憶李白》

  注:

       1、                  春日憶李白 

                     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
                     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云。
                     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

   2、注釋:

    庾開府:庾信。在北周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司馬、司徒、司空),世稱庾開府。 

      鮑參軍:劉宋時任荊州前軍參軍,世稱鮑參軍。  

     渭北:渭水北岸,借指長安一帶,當時杜甫在此地。 

     江東:指今江蘇省南部和浙江省北部一帶,當時李白在此地。  

     論文:即論詩。六朝以來,通稱詩為文。


    3、譯文1:

    李白的詩作無人能敵,他那高超的才思也遠遠地超出一般人。他的詩作清新、俊逸,和南北朝時兩位著名詩人庾信、鮑照的作品一樣。李白啊,如今,我在渭北獨對著這無語的春之綠樹,你在江東遠望那日暮薄云,天各一方,只能遙相思念。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同桌共飲,再次探討一下我們的詩作呢?

    譯文2:

    李白啊!你奇偉的詩作無人能敵;你飄逸的才思卓爾不群。詩風清新,堪比北周的庾信;詩格俊逸,有如南宋的鮑照。如今,我們渭北、江東天各一方,遙相思念之情,就像這春天的綠樹一般蔥蘢,像天邊的暮云一樣踴聚。什么時候?才能與你同桌共飲,再次把酒論詩呢……


    4、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河南鞏縣。祖父杜審言是唐初著名詩人。青年時期,他曾游歷過今江蘇、浙江、河北、山東一帶,并兩次會見李白,兩人結下深厚的友誼。

  唐玄宗天寶五年(746) ,杜甫來到長安,第二年他參加了由唐玄宗下詔的應試,由于奸臣李林甫從中作梗,全體應試者無一人錄取。從此進取無門,生活貧困。直到天寶十四年(755),才得到“右衛率府胄曹參軍”一職,負責看管兵甲倉庫。同年,安史之亂爆發,此時杜甫正在奉先(今陜西蒲城)探家。第二年他把家屬安頓在鄜州羌村(今陜西富縣境),只身投奔在靈武(今甘肅省)即位的肅宗。途中被叛軍所俘,押到淪陷后的長安,這期間他親眼目睹了叛軍殺戮洗劫的暴行和百姓的苦難。直到至德二年(757)四月,他才冒險逃到肅宗臨時駐地鳳翔(今陜西省鳳翔縣),授官左拾遺。不久因疏救房琯,被貶為華州司功參軍。自此他對現實政治十分失望,拋棄官職,舉家西行,幾經輾轉,最后到了成都,在嚴武等人的幫助下,在城西浣花溪畔,建成了一座草堂,世稱“杜甫草堂”。后被嚴武薦為節度參謀、檢校工部員外郎。

  嚴武死后,他離開了成都,全家寄居夔州(今四川奉節縣)。兩年后,離夔州到江陵、衡陽一帶輾轉流離。

  唐太宗大歷五年(770),詩人病死在湘江的一只小船中。

  他的詩在藝術上以豐富多采著稱,時而雄渾奔放,時而沉郁悲涼,或辭藻瑰麗,或平易質樸。他擅長律詩,又是新樂府詩體的開創者。他的詩聲律和諧,選字精煉,“為人性癖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正是他嚴謹創作態度的真實寫照。在我國文學史上有“詩圣”之稱。他的詩留存至今的有一千四百余首。有《杜少陵集》。


    5、天寶三年(744)夏,一個33歲、寂寂無名、進士落第近十年的落魄書生,一位44歲、名滿天下、剛被賜金放還的失意天才,在東都洛陽相遇了。他們齊游梁、宋(今河南商丘一帶),次年(天寶四年·745)再游齊魯(今山東省),無情的歷史居然網開一面,給了兩位寂寞的俊才兩次惺惺相惜的機會!年齡的差距、聲名的懸殊、氣質的迥異,絲毫沒有影響兩顆高貴心靈的交流,短暫的相聚之后,杜甫與李白為世人留下了一段堪比“子期伯牙”般永恒偉大的知音佳話。
  
  詩人間的情誼自然要用詩歌來表達,杜甫專為李白寫過十首詩,這首《春日憶李白》寫于天寶六年(747),當時杜甫在長安謀求汲引,李白在越中(浙江紹興)、金陵(江蘇南京)一帶漫游。詩人對李白由衷的贊佩以及真摯的想念之情,至今讀來依然令人感懷而神往——

    詩人首聯概括贊美李白的天才:“白”,李白;“無敵”,無人能比得上;“飄”,豪放飄逸;“不群”,超凡脫俗;“也”、“然”兩個語助詞,既加強了贊美的語氣,又加重了“詩無敵”、“思不群”的分量。之所以“詩無敵”,就在于他思想情趣,卓異不凡,因而寫出的詩,出塵拔俗,無人可比。因果分明,決非誑語。這樣熱情洋溢的夸贊,如果在泛泛之輩,就顯然是無恥的阿諛奉承了。但是,言者是性格沉穩的杜甫,對方是名揚海內的李白,沒有深刻的理解,不是由衷的欽佩,是絕不能出如此直白的贊語的。相知之深,感情之誠,脫口而出之際,便已明矣。
  
  頷聯具體評價李白的詩風:“庾開府”,指北周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司馬、司徒、司空)的著名詩人庾信,其晚年作品一掃綺麗之風而顯“清新”之風;“鮑參軍”,指南朝宋時任荊州前軍參軍的著名詩人鮑照,其詩贍遠遒麗、“俊逸”多姿。用眾所周知、倍受推崇前代著名詩人來類比李白,既準確地提煉出了李白詩作的風格特點,又說明了李白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崇高,更突出自己對李白的理解之深確。詩人評詩人,天才論天才,自然入木三分、高妙傳神, “清新俊逸”,也由此而成為后人論及李白詩風必不可少的引用語。
  
  頸聯寫景融情:“渭北”,渭水北岸,借指詩人所在的長安一帶;“江東”,長江以東,借指李白當時的所在地;“春天樹”,給人深茂之感;“日暮云”,給人郁積之感。前句寫眼前實景,后句寫想象虛貌,虛實結合,平實是景物中融匯著深深的懷想之情。看似平淡,實則冼煉;語言樸素,含蘊極豐,是歷來傳頌的名句。有人把此聯理解為“上句寫詩人對著春樹想念李白,下句寫李白看著暮云想念詩人”,雖然也能表現兩人的友情深厚、想念深切,但未免有一廂情愿之感,杜甫寫自己對李白的想念之情,為什么非要讓李白也想念自己呢?所以,渭北、江東增加空間感,春樹、暮云體現時間感,兩句互文同義,表達的都是詩人一方對李白的想念之情:“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對你深情牽念”。這樣理解,或許才能更真實地體現詩人當時對李白的那份欽敬仰慕、無關功利、無求回報的高尚友情吧。
  
  尾聯抒發相聚的愿望:“一”,共同;“樽酒”,舉杯飲酒;“論文”,討論詩文,六朝以來,通稱詩為文。把酒論詩,這是詩人最難忘懷、最為向往的事,以此作結,正與詩的開頭呼應。言“重與”,是說過去曾經如此,這就使眼前不得重晤的悵恨更為悠遠,加深了對友人的懷念。“何時”一問,把希望早日重聚的愿望表達得更加強烈,使結尾余意不盡,令人讀完全詩,心中猶回蕩著作者的無限思情。
  
  全詩以贊詩起,以“論文”結,由詩轉到人,由人又回到詩,轉折過接,極其自然,通篇始終貫穿著一個“憶”字,把對人和對詩的傾慕懷念,結合得水乳交融。以景寓情的手法,更是出神入化,把作者的思念之情,寫得深厚無比,情韻綿綿。
  
  關于杜甫和李白的關系,歷來為人津津樂道。有好事者翻檢二人詩集,發現杜甫涉及李白的詩有近二十首(一說十四首、十首)之多,而李白寫杜甫的詩才只不過區區三、四首。于是就斷定,杜甫對李白熱情,有刻意攀附之嫌;李白對杜甫冷淡,有隨意敷衍之跡。他們的友情是談不上深厚的。更有人認為,杜甫純粹就是李白的一個“粉絲”而已,不斷纏著自己仰慕的“大明星”索要簽名,而打牌明星李白迫于無奈,只好“戲贈”給“追星族”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罷了……余心悲之!“以功利小人之心,度圣賢君子之腹”之事,竟何至于斯乎!


   6、“李供奉、杜拾遺,當時流落俱堪悲”,而自中唐以來,李杜文章,光焰萬丈,幾近成為中國詩的代名詞,進而,對這二人的比較和評斷,也成為一代代文人必須要面對的問題。在我看來,這其中的奧秘,并不單歸因于這二人詩才的杰出和廣大,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真實的相遇中構成的關系,猶如梅列日科夫斯基在形容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關系時所說的,“像是兩塊對立豎放的鏡子,無限地反射對方、深化著對方”。李杜之于我們,并非賽詩會上兩個頂著花環的勝利者,只是兩個人執手相見,而整個中國詩的光譜,卻就在這樣的相見中,在無限的反射和深化中,完整地呈現出來。

  因此,比較和評斷他們,也就是認識自己在整個光譜中的位置,這樣的比較和評斷,并不通往孰優孰劣的終極真理,只通向個人身心的安放。這就像兩個小女生見面寒暄,總免不了相互詢問你喜歡哪個明星,我又討厭誰誰誰啦,諸如此類,不是要求一個結果,卻能使彼此有更多的了解。這一點,其實很多過去的文人都是懂的,比如王安石好杜而歐陽修好李,蘇軾好李而蘇轍好杜,但這種出自趣味的喜好,并不會讓他們就此貶低另一個。再往后,一些更客觀細致的分析,譬如嚴羽所謂“子美不能為太白之飄逸,太白不能為子美之沉郁”,王士楨所謂“五言律、七言歌行,子美神矣,七言律圣矣;五七言絕,太白神矣,七言歌行圣矣”,劉世敦所謂“隴西趨《風》,襄陽趨《雅》”,與其說是在細辯優劣,不如說是在傳遞他們對于中國詩的認識。

  至于二人之間相互的毀譽,被編排最多的就是杜甫寫給李白的那句“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有以為杜甫在譏刺李白,也有替杜甫遮擋解脫的,我都只當好玩的八卦看,心里喜歡的是洪邁《容齋隨筆》里的光明灑然,“《維摩詰經》言,文殊從佛所將詣維摩文室問疾,菩薩隨之者以萬億計,曰:‘二士共談,必說妙法。’予觀杜少陵寄李太白詩云:‘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使二公真踐此言,時得灑埽撰杖屨于其側,所謂不二法門,不傳之妙,啟聰擊蒙,出膚寸之澤以潤千里者,可勝道哉!”


   7、天寶元年(公元742年),42歲的李白因受賀知章推薦,應召入京,受到唐玄宗優禮相待,“降輦步迎,如見綺皓”,命其待詔翰林。李白以為建功立業的良機已經來到,而此時的玄宗,已非開元盛世那個有作為的皇帝了。他昏聵驕縱,不理政事,不過將李白看作文學弄臣,點綴其荒淫的生活而已。李白坐了兩年冷板凳,屢受小人毀謗,被迫請求還山,自此“浪跡天下,以詩酒自適”。

    這年初夏,李白與33歲的杜甫在洛陽初次相見,十分投契。他們和高適、蘇源明等一起,呼鷹逐獸,打獵取樂,登高懷古,飲酒賦詩。李杜二人自此結下了兄弟般的情誼。

    不久,杜甫要前往長安,李白在袞州東郊石門酒家相送。他們舉杯暢飲,不勝依依。李白當場作詩相贈:“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分別后,李白這天來到了袞州東北數里的沙丘城,又寫了《沙丘城下寄杜甫》一詩——

    我來竟何事?高臥沙丘城。

    城邊有古樹,日夕連秋聲。

    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情。

    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

    而年輕了近十歲的杜甫,對李白更是一往情深。在兩人幾次遇合的交往過程中,他寫給李白的詩有近十首。無論是在一起游樂,還是分別之后,他始終牽掛著李白。這年冬天,他寫了《冬日懷李白》一詩,訴說自己“寂寞書齋里,終朝獨爾思”。此處的“獨爾思”,就是“獨思爾”——我一直在孤獨地思念著你啊!對李白的詩才,杜甫一直給予極高評價:“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對李白的狂放不羈,則表示了惋惜之情:“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他總是盼望著與李白相聚的日子:“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


    8、李白同志,自己也十分自負地說:“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嘯傲凌滄洲”,“酒渴思吞海,詩狂欲上天”。豪情自不必言,但沒有那一壇壇酒,恐怕他也達不到這個境界。后世的杜甫,評價李白的詩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也認為是他酒酣之余而淋漓盡致的發揮。就算杜甫先生不幸身處戰火連天、餓殍遍野的時代,追思前輩李白之余,也寫下了“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的仰慕詩句。

     詩酒交融,是古代文人的一個境界。白居易的名作《琵琶行》,是在他飲酒微醉中寫成的。無獨有偶,北宋時的詩人蘇東坡,在山東中秋節飲酒,喝到微醉時,詩興大發,寫下豪邁悲涼的千古絕唱《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古人,離我們很遠。但留下的酒意,我們至今仍然能聞到。

     至此,酒有什么作用,已經很明白了。

    在酒中,我們能看到歡樂,也能溶解憂愁。在酒中,喝到兩眼迷離而仍然有幾分清醒,就是一種藝術了。使人陶陶然、飄飄然、昏昏然,完全進入了另外一種境界,不是藝術?又是什么?在這樣的境界里,人們可以暫時解脫俗世間的各種束縛,自由自在。可以忘卻奔波忙碌與做人做事的各種煩惱,優哉悠哉。一杯在手,一仰一俯,豪情壯志,悲歡離合,往事如煙。如騰白云、如跨白鶴、如乘清風,千秋萬代,碧落黃泉。都在舉杯之間,隨著思想的飛翔而一一歷盡。

     高調唱完,高人遠望,一介書生,我本渺小,還是說說自己不足以道的酒事罷。


    9、飲者中略可以三型分之:一、杜甫型;以飲酒為抒表情誼之用。杜詩云:“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余杯。”“明日重陽酒,相迎自酦醅。”間或亦應審美過程之需要,如:“醉里從為客,詩成覺有神。”再如:“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酒”一詞常被杜甫嵌入律偶之中,呈出的是靜態美。第二型是李白型,是以整個生命向酒投入,李詩云:“滌蕩千古愁,流連百壺飲。”再如:“富貴百年能幾何,死生一度人皆有。孤猿坐啼墳上月,且須一盡杯中酒。”李白酒興之后,俠情大發:“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我們飲者中具此豪與者,以頭角崢嶸的紀弦為首,世旭、舒凡、一夫、沙牧亦不相讓。第三型則為“時社時李型”,因人因地而殊,酒前和和氣氣,一旦迸發,怒指千夫,廟堂為之震撼。(鄭愁予)


    10、中國人喜詩好酒,自古有之。詩經《豳風·七月》中就有“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到了魏晉,詩酒已經很難分家了。曹操曰:“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整個一個魏晉風流,大約都是在酒缸里泡出來的,在詩篇里流淌出來的。縱酒佯狂的竹林七仙,個個都如“酒鬼”。劉伶不僅飲酒的狂氣出類拔萃,還弄了個《酒德頌》。東晉的陶淵明,“性嗜酒,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二十篇飲酒詩,一語天然,豪華落盡,真是韻高神淡。 唐往后,好酒已經成了社會的通病。不獨粗人爛飲,武人牛飲,詩人更是無酒不成詩。

     詩酒清狂,有唐一代,首推李杜。詩仙李白,堪稱酒仙。他的詩一沾上酒,便多了滋潤,添了色彩,酒在他的筆下仿佛也得道成仙。他善飲,自稱“清樽斗酒恣十千”、“會須一飲三百杯”、“閑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他會飲,“花間一壺酒”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對酒不覺瞑,落花盈我衣”;與美人飲:“美人欲醉朱顏酡” 、“吳姬壓酒勸客嘗”;與朋友飲:“兩人對酌山花開, 一杯一杯再一杯” 、“系馬垂楊下,銜杯大道間”。也許真是拜酒所賜,讀李白的詩,就好比飲瓊漿美液,飄然若仙,那滋味讓你得意忘形。太白的詩風酒氣,早在盛唐時代,就醉煞了他的一大片“粉絲”。杜甫便是其鐵桿仰慕者。他們只見過幾次面,但杜贈李的詩卻有十幾篇,不少都寫到了酒。他在《飲中八仙歌》里說:“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那種心情分明既羨慕又拜倒。他又贈李白“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對李白豪飲狂放更大為傾心。說他“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依然詩酒人生。他和李白“套近乎”,也離不開酒,說“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論文要酒來助興,“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當然,李白對這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兄弟,也是頗欣賞的。回贈的詩盡管不多,但篇篇為精品。他在《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寫道:“醉別復幾日,登臨遍池臺。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徠。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照例也是詩酒不分家。在東魯兗州,他寫下《沙丘城下寄杜甫》:“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情,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 看得出,他們之間相見則飲,飲之必醉,醉而為文,真是少有的默契。詩酒的緣分在太白和少陵的關系里成了不可或缺的因子。李白自負,飄逸,習道家,有仙氣。在他眼中,酒能“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所以,酒色是清澈的;酒味是空靈的;酒氣是芬芳的。飲之吟之則如“子列子御風而行”,不著形骸,令人神往意迷。難怪,連老杜這樣的圣人也要陶醉。相形之下,老杜飲酒,好比借他人之酒杯,澆胸中之塊壘。他筆下的酒,蘊著濃郁的深黑,帶著沉重的情懷,每一盞酒里都有一顆哀生傷世的心。所以,讀他的酒詩,你的心是揪著的,情感是收縮的。哪怕象“白日放歌須縱酒” 之類的句子,雖號稱老杜平生第一快詩,但那種快意也是稍縱即逝。言老杜酒詩,不能不說他的《醉時歌》,我以為是篇奇詩,詩中充滿了嘲人和自嘲。看似醉話連篇,卻又明明比常人清醒。“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疑。忘形到爾汝,痛飲真吾師”,活生生的刻畫出一個耽酒之徒的心性。“但覺高歌有鬼神,焉知餓死填溝壑?”憤慨而哀,哀什么呢,也許懷才不遇,也許不為時重,也許民生多艱。總之,你心里也得跟著郁悶。到了結處,“儒術于我何有哉?孔丘盜跖俱塵埃”,愈加憤懣,接著“不須聞此意慘愴,生前相遇且銜杯”,故作超然,其實是情到深處人無語,那干脆喝酒吧。老杜是善飲的,但他喝起酒來一定并不快樂,眉頭應該始終打著結。“酒債尋常行處有”、“樽酒家貧只舊醅”,一看就遠沒有李白那樣的灑脫和快哉,象在《贈衛八處士》里,杜甫說“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雖然飲的多,但那種澀澀的傷感也讓人越發感受深切。

     詩酒人生,非唯李杜耳。但李杜的詩酒情懷,卻代表著兩種卓然不同的人生。李的清狂,杜的投入,都是生命的一種姿態和過程。不妨在燈下酌一兩杯酒,吟幾句詩,走進他們的靈魂里,讓意識在瞬間凝集,為那些曾經真實的人,真實的事,而感動……


    11、為什么心里沒有一個牽念的人,讓我在漫天的柳絮中、燦爛星空下念著: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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