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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美國記者、學者兼作家(《第三種文化》作者)John Brockman 與凱文•凱利的訪談摘錄。
凱文•凱利(Kevin Kelly,常被稱為“KK”)具有多重身份,作家、攝影家、自然資源保護論者,同時還是亞洲文化、數字文化領域的學者。但他最著名的還是關于技術的看法。他是網絡文化的發言人和觀察家,對技術有著異乎常人的深刻見解。按照紐約時報專欄作家David Carr的說法, KK對技術的預言“宏大而且正確”。他完全信奉自己所謂的“技術元素”,認為現在還只是技術社會開端的開端。正如他在過去幾十年所做的那樣,現在他仍然在為我們其他人充當未來的預言家和指南針,為我們尋找新的領地指明方向。
如何才能擁有一個彼此監視且人人感覺快樂的世界?
跟大多數人對隱私問題的担憂不一樣,KK 相信人類自我跟蹤、互相跟蹤、被公司和政府跟蹤沒有盡頭,這方面他看不到反作用力,而被監視是技術的需要。像復制一樣,跟蹤也是互聯網做的事情,也是無法阻止的,所以只能與跟蹤協作。但是如何協作還有待探討,對于他來說,人類如何在一個跟蹤無所不在的世界里生存仍然是個問題。
普羅托邦(protopian),非烏托邦
KK 不相信技術不會帶來問題的烏托邦,他認為任何技術帶來的問題幾乎跟解決的問題一樣多。但他相信一天比一天好一點點的普羅托邦(protopian—新技術帶來了新的可能性,會帶來很多新的好處,但也會帶來一樣多的問題,這些好處和問題的相互作用十分難以預測。但不同于烏托邦或者敵托邦 / 反烏托邦,普羅托邦相信今天比昨天好,明天比今天好,雖然只是好一點點。)。
KK 以石錘舉例說明。石錘可以用來殺人也可以用來造物,但是在它成為工具之前,這種選擇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技術是一種手段,它不斷賦予并放大了我們作惡或造福的能力。但是我們每次都有了一個新選擇是好的,它可以讓天平略微向造福這一邊傾斜一點。
技術是產生新問題的手段
我們現在面臨的大多數問題都是由過去的技術引起的(technogenic problems)。未來的大部分問題也將因現在創造的技術所導致。技術是產生新問題的手段,也是形成新的解決方案的手段,但我們能在二者之間做出選擇這一點可以使得天平朝著長遠利好的一面略微地傾斜一點點。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向好的選擇的累積就能推動人類文明的進步。
當然,技術偶爾會消滅掉一些舊選擇,但隨著時間推移帶來的凈收益是新選擇的一個小小的優勢,文明正是不斷增加的選擇的累積,人從農村搬到城市的主要動力,正是因為相對于美麗的農村,在城市擁有更多選擇。因為我們現在比過去擁有更多的選擇和可能性,所以沒有幾個人愿意回到祖先的生活方式,也正因為此,我們才更愿意走向未來,并接受技術帶給我們的其他東西。所以我們不斷地利用技術造東西的主要原因并非為了賣出更多的東西,而是為了創造出此前未有過的新的可能性。
演進變化與發展變化
人從卵子發育成胚胞再到胚胎然后胎兒最后到新生兒的過程是既定的發展性的變化過程。而基因突變則是演進變化,這屬于少數。技術也是如此。大部分的技術都是發展性的,也就是說,如果審視其他具備文明的星球的技術發展軌跡,你會發現它們都會有著共同的歷程,如先要有陶瓷才會有電子之類。
特定技術會有特定的先驅(前體)。現在的這個連接世界的發展也是如此,會經歷若干特定的發展階段,其中部分階段會經歷從開放到整合的循環。我們已經經歷過幾次這樣的循環。先是電子郵件的開放,然后是整合的 CompuServe、Prodigy 及 AOL。接著是 Web 的繁榮,一開始 Web 規則很少、非常開放、非常混沌,然后逐漸整合到封閉的、培育過的 Facebook 和 Google+ 的世界里。而下一階段可能又是一個非常開放、狂野、混沌的地方,然后東西再逐步整理,進而在大家想到自己該干什么時瓦解為更為封閉專有的系統。
未來20年將令過去20年黯然失色
現在大家認為 Web 的未來是 Web 2.0,一個更好的 Web。翻看 Web 誕生之前的報紙雜志對 Web 的想象,當時的普遍看法是 Web 會是更好的電視,就像 TV 2.0。當時大家設想會有各有馬頻道、狗頻道、貓頻道什么的。但是大家都沒想到 Web 的革命—即大部分內容都是由使用者生成的。Web 不是更好的電視,Web 就是 Web。
所以現在我們再掉進同樣的思維怪圈是不對的。正如 Web 跟電視不一樣,未來跟 Web 也不會一樣。下一階段會是這樣一種前沿的情況,開放、不受法律管制(lawlessness)、圈地、巨大的不確定性、舊勢力試圖讓技術朝著自己設定的方向發展。這個階段之后會出現崩塌,然后是整合。
如果我們坐上時光機器回到 20 年前向當時的人匯報我們現在的情況。我們掏出口袋里面這個設備,說里面裝有免費的百科全書、全球大部分城市的街景地圖、能看到實時的技術統計、股票報價及天氣預報,以及所有手冊的 PDF 等等,并且告訴他們這些東西都是免費的。你肯定會被認為是個瘋子。他們會說不可能的,沒有經濟模式能做到這個。但接下來的 20 年也會令過去的 20 年黯然失色。我們還只是處在所有這些變化的開端的伊始。大家感覺所有的大事件都已經發生了,但相對而言,還沒有什么大事情發生。20 年后我們回過頭來會說:“好吧,過去 20 年真的沒什么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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