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世紀神作“《少年時代》:時間的魔力,影像的靈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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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達達先生(電影學博士,電影文化研究者)

盡管在第72屆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頒獎禮上,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這兩個分量最重的大獎,頒給了《少年時代》和導演理查德·林克萊特,考慮到近些年金球獎和奧斯卡在口味上的趨近性,人們多認為金球獎的勝利為《少年時代》的奧斯卡之旅增加了籌碼。可惜的是,雖然《少年時代》這部影片本身具備著出眾素質,但最終卻在87屆奧斯卡上鎩羽而歸,只拿到一個最佳女配,讓很多觀眾惋惜不已。



《少年時代》并不是一部具備很強商業色彩的影片,這從影片的拍攝期長達12年就可見一斑。同時,《少年時代》也不是一部具備起伏轉折的劇情片,影片的故事可以簡單的概括成少年梅森從6歲到18歲的成長日記,僅憑這樣的故事,或許不會有什么普通影院觀眾會對這個美國德州普通家庭的經歷有多大的興趣。然而,正是這樣一部看似拋棄了商業、市場的作品,卻能在全球范圍的影迷中,引起巨大的反響,爛番茄網上101家媒體給影片給出了100%的好評率,這是十分驚人的口碑。而在中國,影迷群聚的新浪微博上,曾經有一段時間,許多人都在轉發或收藏《少年時代》的下載資源,所以你能夠經常在微博上看到影片的那幅海報,一個少年,躺在草坪上,迎著陽光,若有所思。



的確,《少年時代》的至大價值就在于它的啟思性,在圍繞著一個少年的12年成長經驗中,影片無論從展示手段還是呈現理念,以及影片故事本身所具備的細節價值,都是讓這部影片得以如此獨特的關鍵所在。導演林克萊特擅長從生活的片段呈現更宏觀的內容,而其影片風格也是一貫以從容和舒緩為特點,許多場景和對話看似平淡無奇,實際上卻深藏了導演和主創們對影片本身的理解和思考。



電影是關乎時間與空間的,對于任何一部電影來說,其所講述的內容,實際上都是在時間與空間的維度中進行延展。從這個角度來看,《少年時代》是一部跨越12年的少年養成記,用不到3個小時的電影時間予以呈現,這中間所蘊含的時間的差異感就讓人很感興趣。而導演則每年截取了一個時間段來呈現,用普通的、不經意的、生活化的場景去串聯起了整個的12年歷程。所以,在影片中這一秒你看到的少年還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而在下一個場景中,他就成了略帶叛逆的高中大男孩,時光的意外和流動,就這樣讓觀眾感受著。



這種感覺是相當奇妙的,影片圍繞著梅森的家庭,一方面觀眾看著梅森的父母不斷老去,而同時又看著梅森和他的小伙伴們不斷成長。時間在影片里所呈現的這種強大的自然式力量,讓人在唏噓的同時也感慨生活的奇妙。所以,當影片中梅森的母親面對著兒子要離開自己去上大學的時候,她突然的情緒崩潰,以及那句“我原以為人生會有更多”的感嘆,就恰切的點出了這部影片的終極內涵和能量。這便是“我以為”與生活本真的差別,同時也是電影《少年時代》與很多普通商業電影的分野所在。“我以為”,所具備的是一種對生活的夢想和憧憬,電影中梅森以及母親、父親都帶著這樣的憧憬努力生活,無論是梅森想學攝影,抑或是梅森的母親完成學業成為教師。但當他們總是抱著夢想生活會越來越好的時候,卻發現生活總是一成不變的、波瀾不驚的、甚至還會向后退。好在,影片最后的開放式結局,又帶給影片和生活本身一種積極的可能性,一如我們的生活本身一樣,雖然頗多坎坷,但總歸前路光明。



所以,《少年時代》的另外一個優秀的品質,就在于它為我們展示了電影的一種可能性,這份可能性是與當下好萊塢甚至中國電影“大片時代”所背道而馳的。當我們在熒幕上看慣了光怪陸離的場景和未來的時候,《少年時代》將生活的日常性擺放在了我們的面前。這種日常性放棄了奇觀化敘事的沖擊感,轉而以如涓流般流淌的時間感呈現出日常生活的詭譎魅力。借此,影片也得以跨越時間和空間的桎梏,擁有影響世界的魔力。



在這十二年的光陰荏苒中,少年用的手機逐漸換到了iPhone,美國總統也換到了奧巴馬,梅森爸爸開的車也越來越高級。影片中有個細節,梅森的爸爸換了新車,梅森質問他怎么處理舊車,當得知舊車被賣掉之后,梅森顯得很失望。一方面失望于爸爸的失信,另外則是對過去生活的無力感。很多評論指出影片缺乏共鳴,在“美國少年的時代”的指責中,實際上缺乏的是對影片深層次內容的理解,如果能夠看到電影中所具備的生活本質的內容,那么這些由布蘭妮、X-Box、哈利·波特等構成的成長史,實際上也具備了跨境旅行的文化可能性,對我們每個人來說,其實都有一個特別而又身處于大的文化背景之下的少年時代。



獨特的制作手法也帶給《少年時代》與眾不同,影片全部用35毫米膠片拍攝,在去除特技魅惑的同時,影片呈現出膠片的特有質感,噪點、虛焦讓這部作品帶上了一種樸素的現實主義之美。而在整個的拍攝制作過程中,創作者們每年都會用幾天的時間聚集在一起,分享過去一年每個人的生活感受,同時探討電影中人物所要呈現的命運與生活,在演員們不著痕跡的表演之下,展現出一種虛構的真實。這種在一個大的前提與框架之下,創作者進而將生活實時呈現給觀眾的方式,顯然就如同一幅成長的畫像一樣,平淡的畫面里,卻有著洶涌的力量。



《少年時代》盡管是一部講述時間流逝的電影,但其力量的來源卻是對當下和現在的把握。導演和演員們用手工業者般的虔誠,在這個浮躁的時代里精心的奉獻,來雕琢《少年時代》這個藝術品。本雅明在《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中創造性的提出藝術作品的“靈韻”,這是屬于藝術品的獨一無二性,只是當工業化來臨之后,可以成批量復制的技術手段剝奪了藝術品的這種獨特價值,那些被洗印出的照片、復制出的唱碟等等,都已經不再具有這種靈韻。



盡管這個略顯絕對的論斷已然不太適合我們當下這個時代,但就電影本身而言,《少年時代》的制作與呈現方式,卻最大程度的賦予了影片自身一種“靈韻”,這份光環,不隨影片的拷貝增多而降低,也不因無處不在的下載資源而損失,相反,在這樣的一個傳播過程中,《少年時代》傳遞了藝術工作者和電影觀眾對這份藝術品“靈韻”的尊重和膜拜,讓我們得以在這個快餐化、爆米花化的電影環境中,還有機會得以感受時間賦予日常生活的魔力。


達達先生 2015-05-15 14: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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