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字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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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森林 繪圖/唐彥

社交網絡開啟了人類的八卦日常?

140字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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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聶茲維奇

秘密有可能停止到來。擁有秘密開始被視為過時觀念。如果你可以用秘密換取金錢、注目、友誼,甚至社群,為什么要把秘密藏著?今天,部分得感謝原本用意良善的“PostSecret”以及舒潔笨拙的銷售活動“把話說出來”,窺視已經成為一種生意。不管它的商業模式多迷人,似乎都圍繞著人們想要一個立即治療的、持續的、在線的、能夠釋放壓抑情緒的公社。我們想要一個地方,讓我們能洗刷、揪擰、風干秘密,而且大家都看得到。臟衣服變干凈了。八卦在全球各地流傳。

從善良的藝術計劃變成令人困惑的營銷活動,這種變化造成窺視文化在秘密方面的進階進化:有人開始刻意設計幾乎完全用來散播個人信息的系統。

其中之一就是“Twitter”,這個社交網站讓你能用140個以內的字符回答“我現在正在做什么”之類的問題。為了進一步了解全球八卦、全球利益,以及在線社群潛力這三者的交集,我造訪了“Twitter”位于舊金山由工廠改建的寬敞辦公室。我在那里見到了創辦人杰克•多西(JackDorsey)和伊凡•威廉斯(EvanWilliams)。穿著邋遢,身上又有刺青,這倆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科技公司經營者,更像是玩樂隊的人。正如當紅的主流樂團一樣,他們不斷跟我夸耀公司持續成長的吸引力。他們告訴我“Twitter”用戶數每個月增長三倍。(為了防止競爭,他們無法告訴我實際的用戶數。不過我在2008年夏天第一次跟他們談話時,產業權威人士預估他們大概有50萬名用戶。半年后這個數字預計已增長超過600萬。)

我立刻問一個明顯的問題:大家為什么要用“Twitter”?伊凡•威廉斯是這么說的:“這個問題:'為什么我們對這個有興趣?''這為什么是娛樂?'──可以反過來想,當我們問:'為什么虛構、不真實的娛樂、普通的娛樂會有趣?'人們活在世界中,那是真實的。”根據道爾西和威廉斯的說法,“Twitter”的魅力在于它很簡單,能實時獲得信息,以及看似平常的簡短交談爆點。“我們很快就上癮了。”杰克•道爾西說,解釋為什么這個想法在測試版剛完成后,立刻讓辦公室每個人都迷上。“Twitter”為什么讓人上癮?“因為它是有著很低期望的人際聯結。”道爾西談到用“Twitter”讓他和家人關系更融洽、對彼此有更深的了解。他提到有天晚上,他推文給大概700多個人,告訴他們他和“Twitter”共同創辦人威廉斯在酒吧喝威士忌。“事情很好笑,因為我年紀大了才開始喝酒,大概是二十幾歲,所以住在圣路易斯的父母都不知道我會喝酒。我和伊凡在一起喝威士忌,我決定推文跟大家說。結果我媽的反應是:'我知道你偶爾喝喝蘋果汁,不過什么時候開始喝起威士忌?'”

“Twitter”完全是關于透露你的小秘密給最了解你的人。它之所以管用是因為其持續性與一致性。經過一段時間后,你就會停止思考自己透露的是什么資訊,又是誰在另一端閱讀你的日常生活。“你把訊息寫在'公開墻上'。”道爾西說,“不管誰讀墻上的內容,全都由他們自己詮釋。基本上你只是把信息公開出來,寫了什么不太重要。”

他的意思是,雖然“Twitter”有觀眾,卻不像真人秀電視或博客那么明顯。沒人會在路上攔下你說,“老兄!我在'Twitter'上看到你寫的東西!”使用“Twitter”就好像在跟自己說話。(“此時正要走出家門……別忘了鎖門……前往地鐵途中……路上買杯咖啡……不,沒時間買咖啡……遲到了……該死,喉嚨又有點癢……我是不是感冒了?”)再加上,沒有觀眾在看的感覺,就表示不太需要表演,和真人秀不同,“Twitter”具有更強烈、未經操縱、實話實說的氛圍。這是更純粹、更即時的窺視形式。我想起法蘭克•華倫說的話:“真正出自靈魂的秘密十分動人,它們似乎永遠不會竭盡。每天我都會收到全新的驚喜。”從對天氣的評論、關于生活的思索,到在博客上發表文章,以及工作、人際關系,甚至健康問題的宣布,這一切都融合在一起。“通過'Twitter',你很容易了解一個人生活的輪廓。”杰克•道爾西解釋說,“我知道很多關于朋友的事情,那些通常是我不會問的事。”


我第一次上“Twitter”網站時,隨便點閱了一個人的資料,紐約州水牛城的布麗奇•舒馬赫(BridgetSchumacher)。(自傳:舞者、烘焙師、教師、學生,很快將成為圖書館員。)我加入“Twitter”后成為了布麗奇的粉絲,這表示她會收到一封信,告訴她我是她的粉絲,從現在開始我會收到她的推文訊息。我可以通過手機簡訊或登入“Twitter”網站看她寫的東西。因為我對布麗奇的活動沒那么感興趣,所以選擇只在登入“Twitter”后才會看到她的推文。同時我也想體驗被“粉絲”的感覺。我開始推文,希望能迎頭趕上。但幾個月過去了,我還是只有12位粉絲。在我成為布麗奇的粉絲后,她也成為我的粉絲,但她有好幾百位粉絲。因八卦網站“Gawker.com”爆紅的紐約社交名媛朱莉婭•艾利森有1300位粉絲,科技創業家杰森•卡拉卡尼斯(JasonCalacanis)有28000位粉絲;快速公司技術(techcheerleader)的羅伯特•史考伯(RobertScoble)有27000位粉絲;而斯科特•畢爾(ScottBeale)有12000位粉絲。我哪里不對?第一,我每天只推文一到兩次,前述的每一位,包括布麗奇,一天至少都有10篇以上的推文。再者,我寫的內容很無聊。不是關于天氣,就是鏈接到我的博客,而我的博客內容可能同樣也很無聊。不過,我還是努力推文,慢慢地,非常緩慢地,粉絲數量突破30大關了。我快要有50位了!我的粉絲是哪些人呢?這我不能告訴你。我的想法進入“Twitter”世界后就消失了。

我的想法當然不是真的消失。雖然這些用戶并未感覺到觀眾的存在,但不表示你寫的內容就沒人注意。

道爾西指出:“你送出的所有內容都是通過網絡傳輸,所以信息會被送到不同地方,'谷歌'和'Technorati'再加以制作檢索,所以當你把自己標示為公開時,你是真的把自己暴露在公眾的目光下。”威廉斯此時插嘴說:“基本上你不應該在'Twitter'上寫自己的吸毒習慣。”

我們大笑。不過我當時還真有點希望自己有吸毒習慣。別人的推文似乎都有一堆八卦和活動能發揮。我則是在和140個字符的可怕方塊搏斗,沮喪地想找出一句能放進去的話。某個人可能想知道的事情。然后我記起,當我問伊凡•威廉斯,為什么有人相信別人會讀他們的推文時,他告訴我:“這不會比說閑話更失禮。”道爾西補充說:“我之所以會成為陌生人的紛絲,是因為我發現他們很有趣。”一個人在“Twitter”上有趣,不是因為他們有偉大的想法,關鍵在于那些小趣味、每天的芝麻小事。這些我猶豫該不該寫出來,覺得沒人會在乎的內容,正是讓其他推友可能認為我有趣的原因。但是我為什么在乎’Twitter'?難道我不會打電話給朋友,這不是更好?我跟威廉斯和道爾西提出這個問題時,他們充滿同情地看著我:這個人真的沒搞懂。“你沒有減少和人面對面的時間,”威廉斯耐心地告訴我,“你不是一直待在'Twitter'上面推文,而是比如說在用網絡做事時,順便利用15秒的空檔發文。你不會減少和別人面對面接觸和打電話的機會,事實上,我反而因此更留意生活周遭的人,說不定讓我和一些人未來有更多的談話機會。”

在八卦和日常生活之間,存在著一個讓我們看起來有趣的國度。“PostSecret”是揭露大事,“Twitter”是把你的生活一小塊一小塊地切割下來。兩者最終都是通過分享細節,產生社群與共同體的感覺──不管是關于你的或別人的細節,這個別人可能是陌生人,也可能是你隔壁鄰居。在離開“Twitter”網站之前,我到布麗奇的賬號逛逛:“我的目標是在下午到學校之前解決3件待辦事項,我們開始啰!”“讓祖母驚訝的巨型家庭聚餐:14個孩子、14個孫子孫女,以及一群家犬。就連住在外地的人都到了!”“試著弄懂為什么今早起床時,床會在房間正中央。”


(本文選自《我愛偷窺》。)


ONE·文藝生活 2015-08-23 08: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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