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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兒不宜到合家歡
不愿將姜戎的小說與讓·雅克·阿諾的這部同名電影進行比照,不僅在于影像和文字之間的可比性不是太多,而在于這會牽扯太多民俗、歷史的諸多鉤沉。一個純粹的觀影者在聲像中所獲的滿足感,應不會停留于社科常識的供給。
這部名為《狼圖騰》的影片,大概也志不在此。它更多的時候,就像阿諾之前的任何一部作品,都過于單純,且這種單純沒有壞孩子般的頑劣,而是能輕易地接受最普適的生存之道的潛移默化,這是一個相信世界本應美好的乖寶寶。即使阿諾的那部色香味十足的《情人》,也不具備時不我待的青春灼痛。這位法國老人把更多的筆墨放在神秘的東方,或那個華人闊少的身上,而非原作者杜拉斯欲望初蒙時的好奇與惶恐。
就像素食主義分子和無肉不歡之類可以各安天命,各行其是。蓋因在面無表情的食物鏈面前,眾生平等只能淪為一種毫無執行力的愿景。《狼圖騰》也涉及這一生態學科的基本定理,只是影片在面對生命最自然不過的規律時,并沒有找到有效的發力點。也就是說,它還不夠冷冽。從最泛泛的觀影感受來說,只有你夠冷,才能換來更持久的熱度。影片中無論是人還是其他的動物狼、黃羊、軍馬,他們,或者說它們被“長生天”(蒙語讀作“騰格里”)召喚之時,你的痛惜乃至更上一層樓的唏噓,都很難接踵而至,真要有所觸動的話,那也只是再庸常不過的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從最具沖擊力的視聽語言來看待《狼圖騰》也是讓人無法滿足的,我們聽不到牙齒與骨頭相交時的磨礪,也聽不到狼群長途奔襲時粗重的喘息。拍過那么多少兒不宜影片的阿諾,這次在影像上也是太過“綠色”了,那種血肉模糊,雪白血紅的視覺沖擊力一概欠奉。
落不到實處的愛憎
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有很多標志,如新時代各年齡層都囊括其中,并橫掃全球的購物大軍。另一個隱性的標志,是在城市地帶,養寵物的人群呈幾何比例的增長。很多年前,還有過一部《卡拉是條狗》的影片,道盡了工薪階層養狗之艱難。
私以為,城市人等與動物的關系,跟獵戶與獵犬、戰士與軍馬之間的情感相較,太容易流于蒼白和無事忙的俗套中,這當然是泛指。而前面所說的兩類,有著太多生命的互動,人不需逗耍、犬馬也不必邀寵,其間的情感紐帶反而更加牢不可破,這兩類生命體因唇亡齒寒的依附關系而更加得密不可分。
《狼圖騰》中,人與動物的情感空間,只讓我們看到陳陣對一頭小狼的悉心照料和難以割舍,更無法覺察這個沾染人氣的小狼,它對人會抱持什么樣的態度。
至于其他的情感元素,每一個人物存在感都不強,你看不到他們落到實處的愛憎。陳陣與蒙古寡婦的愛情,突兀、生硬。陳陣的好友,竇驍扮演的知青楊克更是可有可無,他在草地上與一蒙古少女野合,只是一種大而不當的景觀。
不能忽略鏡像關系
少年時代,看過一些動物電影。如前蘇聯的《白比姆黑耳朵》、羅馬尼亞的《沉默的朋友》和日本的《獵人》。這些影片,或像童話、或像神話,但均指向了人類與另一物種相依相傍時的眷戀和隱隱的恐懼,也道出生命存在最本質的基礎,有著在物競天擇的巨大壓力面前,拼命找尋生存空間的茫然和愴然。
也讀過一些動物小說,杰克·倫敦最著名的《熱愛生命》,講述的是一只老狼緊緊跟隨一個受傷的青年,長途奔襲幾晝夜,最終被人活活咬死的故事。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國作家沈石溪的一系列關于“狼”的小說,他總愛強調狼進入人類社會時,在享受人間溫暖和回歸本性時近乎決絕的奮然逃脫。跟《狼圖騰》一樣,總有一個純樸的少年,試圖去泯滅“狼性”,其結果常常是不歡而散。
《狼圖騰》的敘事核心也無非是實行了兩類對狼群所進行的想當然的滅絕政策。一類是地毯式的大清洗,也就是一種更強大更有序的社會化組織,對另一種原始的社會化的大規模圍剿。另一類是通過精心又暖心的喂養來對其進行改造,好在陳陣很快就放棄了。吊詭的敘述是,養狼的目的,是要激發那只小狼的野外生存能力,也就是讓它恢復狼性,有種極為古怪的荒唐。
人之為人的過程,其實也就是人不斷地與其動物性斗爭的過程,又抑或只是表面深惡痛絕,內里卻盼著能和平共處。好的動物小說和動物電影,都會產生互指,人與動物會形成一種奇特的鏡像關系。人在自以為是的良善背后,也裹挾著主宰萬物的驕傲。而動物在逆來順受之余,又有著重歸天地的沖動。這樣的兩類生命在一起才會形成共同體,才會在一起時相親相離,分開后又難分難舍。而這樣糾纏曖昧,余哀綿綿的情感沖擊力在阿諾以前的電影里看不到,在《狼圖騰》里更是遍尋不著。
想起看過的一些社會新聞,說的是一只母狼撫養遺棄女嬰,科學家稱這種孩子為狼孩。這樣的故事,在全球的可知范圍內大概有三百起。狼為什么沒有喂養別的物種,而對人類情有獨鐘,真是太奇特了。就這點,科學家也認為人類對狼的了解實在太少太少了。而在《狼圖騰》里你是找不到這種答案,或這類的提問方式,大概也沒有必要。
□賽人(影評人)
新京報評論 2015-08-23 08: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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