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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馮唐:我寫的不是性,是人性
近日,作家馮唐就辭職風波在微博上發表聲明,但有關他在職場與寫作上的新計劃仍引發讀者的關注。昨日,晶報記者在香港書展上專訪了馮唐。關于辭職、寫作、未來計劃、日常生活等等,馮唐對各種問題來者不拒。他的新長篇《素女經》近日由香港天地圖書推出,該書內地版本《不叫》將于8月由金城出版社出版。
辭職后40%時間用于寫作
日前,馮唐發微博確認從華潤醫療集團辭職。在接受晶報記者采訪時,馮唐自言不方便講細節,但他交了辭呈之后,覺得可以把更多的時間留給自己,更自由支配在他看來最為珍貴的時光,做最想做的事情。這些事情包括,繼續完成小時候的愿望:寫完上天交給他的十本長篇,目前出版的《素女經》已是第六部,剩下的四部,已在心中,只等落筆。其中包括以三世章嘉活佛與乾隆皇帝為主角的《圓覺經》,以詩人顧城的故事為藍本的《山海經》等。他說,以前有工作的時候,寫作只占10%時間,現在可能會用40%的時間寫作。
馮唐自稱,過了40歲之后,“最為感謝的就是別人愿意花在我身上的時間,最為吝嗇的,就是我花在別人身上的時間”。他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有趣的事情,值得去花時間,比如美食與玩耍,他甚至還想學習甲骨文,研究宗教,想做翻譯家,目前確定了要翻譯泰戈爾的兩部代表作《飛鳥集》與《新月集》,在有趣與好玩之外,他要做一個對世界有用的人,除了自渡,也要渡人。
志在挖掘“大坨的人性”
馮唐的新書《素女經》與此前在香港出版的《不二》,在民間有“黃書”之稱。他認為《素女經》更世俗,更接地氣,寫的是身邊的清華理科男的故事,他說:“盡管無數人寫了無數小說,關于愛情、奸情、婚姻、婚變,但是似乎這些表象之上和之下,還是有大坨的人性沒被挖掘出來,于是,就有了這本《素女經》。”他希望通過此書,深挖人性,診斷問題,解決問題,希望讀者不要停留在所謂肉體問題的層面上,看到精神層面的問題,“我寫的不是性,是人性,不是黃書,是純文學”。
此書中,馮唐也穿插了一點形而上的描述,涉及地球之外的時空,因而從廣義上而言,馮唐認為,此書也是他的第一本科幻小說。
小說解決內心的腫脹”
寫作會有被掏空的累感
晶報:適逢香港書展,談一下書。你認為紙書會消亡嗎?
馮唐:不會。第一,跟物質感有關系,人有時候是希望抓住一些實物的,比如,大部分人有個房子的時候,都希望有一些柜子、架子或者箱子放自己私人的物品,很少有人家里空空蕩蕩,弄得跟酒店一樣,一直拿著箱子出出進進,臨死的時候再拿著箱子去醫院,這種人非常少。人的本性都希望有一些實體的書摸摸,有一些私人的物品可以擁有。別說人了,鳥還會撿一些小石頭小羽毛放在自己的窩里呢,這是生物的本性。第二,紙張有觸感和味道,而人是需要這種觸感與味道的,這些電子書是無法替代的。第三,對于單本書而言,最方便的,還是紙書,打開電子書要好幾個動作,而書直接打開就可以了。
晶報:你本人說話與書里所呈現的馮唐有點距離,文字里的馮唐貌似更自負霸氣一些。
馮唐:你覺得我本人還不錯對吧?文字里可能更囂張一些。內向的人可能會在文字或者音樂里面呈現出另一面,我其實并不是一個壞人,只不過想在文字里揭示一些世界的真相而已。
晶報: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內向的人嗎?
馮唐:嗯。內向的人最大的特點是,如果你給他兩個小時自由時間,你看他做什么,看他選擇自己待,還是選擇與一個人說話。我100%會選擇自己待著。我習慣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晶報:寫作對你來說累嗎?
馮唐:很累,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但是這種累就像去健身房一樣,雖然很累,但是非常輕松、舒服、快樂。作家的手藝,就是能夠把別人心里有的東西,用筆說出來。
很多人內心都“腫脹”
晶報:愛你的人稱你為“男神”,不喜歡你的人說你自戀。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馮唐:如同世間絕大多數事物一樣,除非你只認識幾個人,大家可能意見一致,但是只要認識你的人達到兩位數字,難免會有各種意見。隨他們便吧。我也琢磨,大家喜歡我啥呀,不喜歡我啥呀?我就這個問題問過我相對比較遠的朋友,結果他說:除了長得好,其他都是附加功能。但是作為作家,還是希望書寫得好。很多人說我太自戀,但是,自戀對我而言是一個偽命題,它不是喜歡自己還是喜歡別人,喜歡A還是B,而是說,作為當事人本身,他對美好的事物有沒有一個正確的判斷,如果你真好,別人該喜歡就喜歡,如果我非說自己打籃球比姚明強,那是我傻。
晶報:我發現你特別喜歡用“腫脹”這個詞,這么多年過去了,寫作上有哪些變化?
馮唐:我最開始喜歡用“腫脹”這個詞是在學醫的時候,大家都知道,發炎就意味著紅、腫、熱、痛,一般都會腫,腫這個狀態特別有意思,它不是流血,不是癌癥,但只要紅腫還在,只要你還沒有擠,它就一直會困擾你。你說是不是不能解決,其實也能解決,擠出去就好了。這很像寫作過程本身,雖然這個比喻有點冷,但我一直覺得很貼切,就像是說,你被一個人性的問題困擾了,揮之不去,會死人嗎?也不會死人,但你會覺得別扭,會覺得有個東西在心里面,但是你寫出來后,通過這個表達,對寫作的人來說,內心的腫脹可以緩解。對于讀者來說,如果別人也有類似的問題,那他的內心就覺得并不孤單,會有同病相憐之感。寫長篇小說,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一種途徑,《素女經》最簡單的歸納,就是一個清華理科猥瑣男海歸創業、私奔的故事,但是,遠遠沒這么簡單,它涵蓋著一個理科生對世界的質疑,包括外面的世界,內心的世界,包括中國的與外國的。這本書的緣起,來自于我身邊的人,他們已經有很多的個人財富,有很高的社會地位,但是他們還是不能完全解決自己的問題。他們有一系列的困境,我找到一個文學的角度,來“分析”這些問題……這本書與寫《萬物生長》、《歡喜》等一樣,解決內心腫脹,但不同的是角度,以前是半自傳的角度,是自己的一孔之見,當時的閱歷畢竟淺,但能保證真實,就能保證一定的典型性,至少有這么一批人。慢慢地,隨著見識的增長,會看到別人的困擾,然后把它寫出來。
晶報:對于《不二》與《素女經》,普通讀者難免會留意“性”這個層面,你期待讀者能夠讀出怎樣的馮唐?
馮唐:我對讀者怎么看我并不太在意,因為畢竟那是他們的事情,而且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其實我的目的相對比較單純,拿性愛當作一個切口,我切下去,因為這個切口相對比較自然,重要的是走下去。寫《素女經》,我想達到的目的是:給我一個周末,解你十年情困。
晶報:你心中的讀者是怎樣的?
馮唐:我心目中的讀者,還是女生居多,我沒有大數據,但做過小范圍的抽樣調查,發現男生基本不讀文藝書,如果一個男生拿著一本安妮寶貝的書,大家可能會覺得很奇怪。
創作時放開尺度,不考慮出版問題
晶報:你書中的性愛描寫眾所周知,這方面你的偶像是誰?
馮唐:有的人寫性,猶如雜花生樹,群英亂舞,而我寫性,是為了解決靈肉沖突。這方面,我以為寫得好的是《金瓶梅》,寫得真實,不夸大,如同喝水吃飯,也有歡樂精神,沒有讓人覺得性是骯臟的,而是有一種正面歡樂精神,這是其可取之處。國外的作家里,我喜歡勞倫斯與亨利·米勒。
晶報:你在寫作之前,會自我審查嗎?
馮唐:在尊重法律法規以及道德規范的前提下,我會自由地去寫作,我會防止兩種自我審查,第一,不考慮能不能出版;第二,不迎合市場。否則,我離純文學就太遠了,就朝通俗文學的方向走了,這不是我寫作的初心。我一般會放開寫,然后給編輯全權去改。《素女經》內地版叫《不叫》,將于8月中旬出版,刪除了2萬字,但是我補充了幾千字,但即使如此,這本書依然是好東西。
晶報:你對名氣怎么看,有過為名氣所累的階段嗎?
馮唐:關于名氣,我不贊成成名要趁早,名氣應該是自然而然比較好,如果10年前我有今天的名氣,我不認為我能夠駕馭得好,有可能我被巨大的夸贊搞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可能因為被謾罵而過分貶低自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有基本正確、基本平和、基本合理的認識。修行到一定的程度,你的篤定感會更強。
晶報:被上頭條的感覺如何?
馮唐:上頭條的感覺很怪,基本上像一艘船出去,周圍射來無數的箭,你需要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個很愉快的過程,需要練習自己內心。
晶報記者 尹維穎 /文、圖
晶報 2015-08-26 21:5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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