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有情人欣遇賞心事 不良妾專煞良辰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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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有情人欣遇赏心事 不良妾专煞良辰景

诗云:

迎看春光宜新面,袅娜喜对画如颜。

只知凝意待佳期,岂料欹危乱鸣蝉。

话说贾琏看了官媒婆拿来的幾个庚帖,因不甚满意,便扔至一边。平兒笑道:“二爷怎么又看看就放下了?这幾家也算是名门,配给姐兒亦属门庭登对——”尚未说完,贾琏打断道:“不用你罗嗦,我自有主张,忙你的去罢。”平兒见他累了,因安顿他歪在炕上歇着。【松批:今日百般择膏粱,岂料他日烟花巷】

贾琏因凤姐走后,家里顿觉冷清不少,虽说平兒是个贤惠的,却不似凤姐时时插科打诨逗趣发笑,故與平兒相谈甚少。平兒自被扶正做了正室,里里外外都赞他公私分明,勤谨和善,待人诚心,比凤姐更得人心,然贾琏犹未忘却與凤姐的情分,待他不免些许冷落了些,晚间也不大回来,不知到那借宿去了。平兒偷偷到内间拭泪,贾琏本看见他眼圈红红的,疑心他是伤感,心内便多了愧欠,心想:平兒贤淑知礼,善解人意,家里没有不赞的,如此冷落了他確是不该,待进了里间一瞧,果见平兒独自垂泪,贾琏心也软了,上去抚他肩膀好言劝道:“是我怠慢了你,让你伤心了,我对不住你,以后我再不出去夜宿了。”

平兒拿帕子拭泪笑道:“二爷多想了,你何曾怠慢于我,是我想起二奶奶往日对我的恩情,心里搁不住就掉泪了。”贾琏道:“你不忘当初主仆一场,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日后我更不可待你象以往那般淡漠了。”平兒笑道:“二爷言重了。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今兒一大早聽邢大舅说仍接岫烟回咱家来住,说他夫君逃走了,现仍不知下落。”贾琏道:“竟有此事,他们家又出什么事情了呢?”一时两个也猜不出。【松批:若无下文,今人更猜不出】

平兒自去里边收拾衣物,贾琏便往贾政书房来,正见邢夫人跟贾政在议事,一见他进来了,都道:“琏兒快坐,有事给你说。”贾琏忙坐了,贾政道:“如今凤兒也不在了,家里就靠大太太和你里外操持了。娘娘前兒忽打发小太监送来一封信,说他在宫里事务繁杂,今年恐不能回家省亲了,又牵掛着宝玉大了,让家里趕紧把宝玉的婚事办了,不可一拖再拖。这会和你们商议一下,不如本月就把婚事办了。当下已是春二月,正是萬物復苏之时,氣象更新,宝玉成家后也可从头做起,勤勉发奋,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虽说功课进益不大,但文章也都做上来了。娘娘这样疼宝玉,毕竟望他有些实学,日后取得功名,才不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我想着宝玉和黛玉从小兒一同长大,也算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且又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实属难得。琏兒看着如何?”【松批:此处疑闲文,可省此一问】

贾琏笑道:“我没有二话。”邢夫人道:“虽说家里没以前殷实了,可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敷衍了事。这一切礼仪事宜皆交與你办了。想来往昔这等事都是凤丫头操持的,他时时忙碌着咱也省些心,可如今他不在了,就靠你多操些心了。”说着不觉眼圈又红了,又道:“咱是不是对凤丫头太绝情了些?如今后悔也迟了。”贾琏不禁掉下泪来,半日也不言语。

贾政也颇为伤感,道:“去罢,全交给你了。”又起身道:“我去那房里吃点伤風药,昨夜没有盖好被子。”说罢起身去书房了。贾琏便问邢夫人岫烟今兒一大早因何又搬来住着。邢夫人看看左右无人,悄悄道:“岫烟自从嫁给薛家的蝌兒,贫苦无依,吃穿用度都是拮據无措,忽然那日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说是蝌兒父亲官里的同僚,也曾到他们家同他父亲阔谈宴饮,那时候蝌兒还小,他曾送给蝌兒诸多顽意,问蝌兒还记不记得他。蝌兒认出是父亲的要友,一起任过职的,名叫范思言【松批:此时出场人物用名还是手到拈来,不是发布人虚構情节和人物,那吴祖本残存】施礼便拜,请他到家里坐着。范思言看见蝌兒过的贫苦,又是落泪又是慨叹,说他父亲原是贩官盐的,多少该有些家资,谁知竟是一贫如洗,不免责怪他父亲太清廉了,以致子孙没有福荫,又偷偷跟蝌兒说,他仍然在官里贩官盐,在某地弄了些私盐,想找些帮手,又怕不是熟门熟路,知道蝌兒老实,口風紧,便怂恿蝌兒同他一起贩私盐。蝌兒正发愁家里缺衣少粮,思量半天便答应了,背着岫烟與他做了多回私盐贩卖。谁知后来被人举报,范思言被官府抓走了,蝌兒连夜逃走不知去向,岫烟得知他犯了这样大的事,也不敢独自在家,趕往这边投奔来了,住在咱家里。”贾琏聽了,颇为驚讶,道:“官里定是不会到这里找人,岫烟在这里住着,兴许可躲过此劫。”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也起身走了。【松批:可憐岫烟这般无奈,似乎有定身之所,不知这之是开始】

且说贾政在书房坐着闭目养神,忽见赵姨娘进来道:“我特向老爷报个喜讯。”贾政见他来了,冷冷的道:“我没工夫聽你胡扯,出去罢,我要歪一会。”赵姨娘笑道:“怎么是胡扯呢?老爷聽了一定高兴。”贾政道:“那就快说,我聽着呢。”赵姨娘笑道:“宝玉大了,也该娶媳妇了。马道婆有个亲戚,他家有个好闺女,长的又俊又巧,又会绣又会织的——”未及说完,贾政喝断道:“甭说了,快出去罢。我已经把黛玉许给宝玉了,以后别乱说亲了。那家既然这么好,就说给环兒罢。环兒不成器,谁家的女孩嫁给他都是遭罪。你也多管着环兒。不是我说你,功课不好也就罢了,怎么你还把他往邪道上引,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

【松批:恶人不除,祸患埋伏】

赵姨娘道:“这有什么,老爷管的也太宽了。依我说,宝玉跟林丫头不合適。林丫头什么规矩都不懂,就会见一个打趣一个,只怕将来生事。”贾政道:“还胡说,快出去,这可由不得你。”赵姨娘见状赌氣出去了。【松批:余亦怪之,何不给自己环兒偏给宝玉做媒】

且说黛玉在潇湘馆内翻看诗书,忽聽院里笑语一片,只聽外面一阵脚步响,进来幾个人,乃是李纨、平兒、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和幾个丫鬟。众人都对黛玉笑道:“恭喜新二奶奶,恭喜家里又多了个新主子。”黛玉不觉红了脸道:“婶子大娘们又取笑我了,此话不可乱讲。”周瑞家的笑道:“不是乱说。老爷已告诉我们了,说本月就把喜事办了,让我们服侍的操些心。我们奉命前来告诉姑娘一声,以后由这幾个丫鬟就负责姑娘的穿衣打扮了。做新娘可不能马马虎虎,从今兒起,姑娘可要聽我们安排着了。”黛玉低头扭过身去,羞涩不语。【松批:下月既是三月,“三月香巢初磊成”,大哭】

周瑞家的笑道:“姑娘还害羞了呢。”众人都笑了起来。林之孝家的笑道:“你们都来瞧瞧,怪不得人人都说林姑娘和宝二爷是一对兒,原来真是天仙似的,这般好模样兒,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大家都笑道:“可不是,宝二爷可有福了。”紫鹃、雪雁也从屋里出来笑道:“我们盼什么似的盼到今日,倒要好好乐一乐。”大家都把黛玉围着,咭咭呱呱笑个不住。

那幾个丫鬟笑道:“林二奶奶日后当了家,不要管的太严了才好,也照顾着奴才们点。”李纨笑道:“什么林二奶奶的,既然嫁给宝二爷,日后就称宝二奶奶才是,就象那府里称呼的琏二奶奶,蓉大奶奶、珍大嫂子,怎么就没有人叫凤二奶奶呢?”【松批:到這裏才揭示《紅》中各種稱謂的由來,非查考歷史或文典所得】紫鹃、雪雁和那幾个丫鬟都弯腰道萬福,笑道:“给宝二奶奶请安。”黛玉见了捂着脸笑着,用手推道:“快乾活去罢,又多嘴了。”李纨笑道:“宝二奶奶已经开始当家了,要你们去乾活呢!”紫鹃等都笑道:“这幾天也没什么活,就是给新娘打扮打扮。姑娘快坐下,我们可是要乾活了。”黛玉受不住聒噪,本欲躲开,只见平兒笑道:“快按住了,别让他跑了。”一时众人都来按着黛玉坐下。【松批:最后的甜蜜,给读者尚能一丝安慰與喘息,是给大悲剧做反衬】

黛玉笑着挣扎道:“饶了我罢,我不跑还不成?”一语未了,只聽门外有人问:“林姑娘在吗?”众人松手回头一看,原是赵姨娘来了,登时都怔住了。平兒怕他混搅乱说,忙跟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使眼色。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会意,推着赵姨娘就往外走,都道:“姨娘正巧来了,咱们正找姨娘有事呢。快跟咱们到那边好好说。”赵姨娘挣脱着道:“我来看看姑娘,做什么又拉我,都快松开了!”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不容他解释好歹把他支走了。紫鹃幾个仍和黛玉说笑。赵姨娘被周瑞家的拉到园子里,说了些家常琐事,不觉已是黄昏,便要回去,周瑞家的也散了。

且说宝玉被贾政叫到书房,告诉他说本月便将他和黛玉的婚事办了。宝玉欣喜若狂,犹不信似的连问三四遍,贾政笑道:“这回不哄你,四五天后就开始办了。”宝玉飞也似的要去告诉黛玉,贾政走出门喊他回来,道:“不到拜堂不要见新娘。要懂规矩!”宝玉只得煞住脚,又往园子里来,心内喜悦,眼前萬物皆似含情,但见:

        芳兰幽芷,东風细细,翠阴庭树小廊静;满树幽香,柳丝萬缕,娇莺清婉传香径;数点红英,双燕归来,春風轻揭簾栊;春满我家,谁解我心,相思一夜窗前梦。

宝玉走一路,看一路,不觉过了沁芳闸桥,来至当年黛玉葬桃花之处。宝玉远远望去,只见一丛丛桃花似仙云绯雾,迷離妖娆,向人不住微笑。宝玉折了一枝桃花,细细打量,心想,妹妹此时定是脸颊羞红,和这桃花一般红晕,不觉笑了笑,心想:管它什么规矩呢,我现在就给妹妹送桃花去。如此想着,因笑着往潇湘馆来,没走幾步,碰见墨雨、引泉、挑云、伴鹤说笑着走来,一见了他都道:“宝二爷大喜,给奴才们发些喜礼罢!”宝玉笑道:“过幾天叫你们吃喜糕吃个够。”四人都涎着脸抱住宝玉的腰搜身,笑道:“赏些东西罢。”宝玉笑道:“别闹了,等新奶奶当了家,好好治治你们,看你们还淘氣不?新奶奶可厉害着呢。”四人道:“新娘子在那里,我们瞧瞧去。”宝玉笑道:“四个小猴崽子,快乾活去罢,老爷要过来了。”说着挣开身走了。 【松批:再写宝玉精神爽朗,制造大悲剧】

且说黛玉见平兒李纨等散去了,命那两个来服侍的小丫头关了院门。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门,小丫头去开了门,见是宝玉拿了枝桃花,【松批:桃花在手有些奇又不出意外,《红》中桃花做过渲染】不觉怔了。宝玉笑吟吟道:“你是那屋里来的?怎么没见过?”小丫头道:“是老爷叫我们来服侍姑娘的,宝二爷回去罢,姑娘说了,这幾天若是你来了,一律请回去。”

宝玉道:“我进来说句话就走。”小丫头拦着不让进,被黛玉聽见了,出来道:“就让他进来罢。”小丫头闪开了。宝玉拿着桃花笑嘻嘻走来道:“我给妹妹送桃花来了。”黛玉转身要进屋,被宝玉一把抓住了手道:“可抓住了,这回再不放手了,粘着永不分开。”黛玉一甩手道:“不放手又能怎样,你还不是不聽我的?”

宝玉道:“我聽,我聽!如今妹妹做了宝二奶奶,就是主子了,主子的话谁敢不聽?”黛玉撲哧笑了道:“油嘴滑舌的,讨人嫌。”宝玉道:“我为妹妹得了一身的病,如今全好了。我知道妹妹也为我添了心病,故来探望探望,叫妹妹放心。”黛玉道:“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快回去罢。过幾天再来,老爷见了不高兴。”

宝玉道:“妹妹别撵我,我看妹妹愁眉不展的,一定是心病还没有去,妹妹笑两下我就走。”黛玉噘唇道:“我就是有心病,瞧你一口一个宝二奶奶的,你说的是宝姐姐罢!现在说的好聽,过两日还是忘不了你的宝姐姐,我怎么笑的出?”

 宝玉笑道:“管他宝姐姐,贝姐姐的,妹妹不笑,我就不走。”黛玉不觉笑了,宝玉近前猛的一把将其拉入懷中,笑道:“妹妹终于笑了,从此病根兒可根除了。”黛玉扎挣道:“里里外外都是丫头,让他们看见了可不好了。”宝玉只得松手,黛玉低头红了脸道:“二爷回去罢,快有人来了。”宝玉招手笑道:“聽你的,宝二奶奶,我回去了,明兒再来找你。”说着转身走了。紫鹃、雪雁笑着从套间出来道:“刚才的话我们都聽见了,也看见了。”黛玉伸手去打他两个,道:“你们聽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别混嚼了。”雪雁捂口笑道:“我看见有人道:‘里里外外都是人,让他们看见了可不好。”黛玉闻言脸红的更深了,追着二人打,二人边躲边笑个不住。

且说园子里都传开了过幾天宝玉要娶黛玉,都奔走相告,喜氣洋洋的。贾政叫来林之孝和周瑞,道:“赖大来升已经罢免了总管位子,现今安排你二人接替他们的位子。林之孝任荣府的总管,周瑞到寧府当总管去。以后园子的事交给你们管了,你们可要乾好了。”林之孝和周瑞谦让了半天,只得答应,都笑道:“老爷放心,我们会勤勤勉勉做好的。”贾政道:“你们先散了,去忙宝玉的婚事罢,把怡红院里打扫乾净了,各处贴上红喜字,掛上灯笼,收拾屋子,全交给你们指挥着他们去乾了。”林之孝和周瑞退下不提。贾政又命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去把赵姨娘房中召集的一伙人都谴散批评一顿。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带人去找赵姨娘,把贾政的话传了一遍。

赵姨娘聽罢怒道:“家里就不能来个三朋四友了?老爷也不瞧瞧蓉哥,天天不归家,和贾蔷在外头胡混。怎么老爷不管他们,偏来训示我们,一定是你们挑拨的,我只和你们闹。”周瑞家的、林之孝家的见他乱说,都不理他出去了。赵姨娘往外喊道:“这园子里的人都跟咱有仇,这里住不得了!”又找到贾政闹道:“老爷偏向的很,蓉哥、蔷哥在外勾三搭四你们不问,偏和我们过不去,是个什么道理?”

贾政喝道:“谁说不问了,他们成日不回家,连影子也不见,怎么问?若是回来也必会管教一番。你也不想想,外头这么乱,你怎么还把流寇往你那带呢?【松批:过度赵姨娘他日反水情节自然,但不够合理,明知道带来流寇却不处置,凤姐乃主子却被严惩….交朋友怎么这么不仔细,将来家里少了什么都找你们要!”赵姨娘道:“我们乾净的很,什么也没有乾过。以后来来往往的老爷也别管,你也管不了。”说完转身走了,贾政只氣的浑身乱战。

赵姨娘回至住处,看什么都不顺眼,把茶碗也摔了,小丫头弯腰拾去碗片子。贾环从里间出来道:“母亲又受谁的氣了,告诉我,我给母亲报仇。”赵姨娘道:“老爷已经在为宝玉办喜事了。看来以后家里是宝玉当家了,咱们可没有出头之日了。”贾环道:“老爷把谁说给他了?”赵姨娘道:“就是那姓林的。姓林的那丫头和咱也说不上话,又小心眼兒,好哭,不好惹,不好处着呢。宝玉若是当了家,这家业必定多分他一些,咱们想得些什么也难了。老爷又见你就烦,咱们在这家里越发没有势力了。人人都嫌弃咱娘俩,不愿意跟咱多说话,这家真的呆不下去了。”说完大哭。

贾环道:“母亲莫哭,咱过不好,他们也别想过快活了。咱要和他们闹一场,他们别想把喜事办好了。我不过生的丑些,没有宝玉长的招人喜欢罢了。这家里个个都见脸判人,娶个女人只要模样好,也不论是那里来的野孩子,都往家里拉。兒子们凡生的一般的都冷落一旁。这都是他们错了,别怪咱们狠心厮闹。”

赵姨娘道:“前兒我小病了一场,要彩云拿银子去街上买些柴胡、细辛回来,他说街上乱的很,尽是些村夫流民结成的弟兄,见铺子就抢,见官府就打,把彩云吓的急忙趕回来了,倒也奇怪,薛家的孩子也跟那些流民混在一处了,他是幾时入伙的?”

贾环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孩兒可不是也跟一伙弟兄们在一处,如今乱为王了,谁不想各人出路呢,那薛大哥同他妹子定是算计着这家里的财势地位,一心想與宝玉结亲,想着宝二奶奶的位子,只是如意算盘落了空,他们大为失望,可又不肯丢下这里的油水,如今牙一咬,加入帮派,要與亲戚反目成仇了。”【松批:言中要害,薛蟠打劫大观园十分在理】【松批:薛蟠一股贼寇埋伏完毕。】

赵姨娘道:“那个呆霸王本就是个兇夫恶徒,想当初他打死人命,抢走香菱,这样的人岂有慈悲仁德的,趁着乱世,他定要增添一层罪了,蓉小子也是盘算着争夺府中财势,薛家也是明争暗斗,府中人口多,说不準谁还盯着呢,咱们若不抓紧了乾一场,恐要落人地步了。”贾环道:“家里上下待宝玉跟宝贝似的,众位都等着他成家立业,掌家掌权呢,若是宝玉死了,这家里的爵位不愁我去袭了去,可惜宝玉偏偏不死。”赵姨娘道:“不怕他不死,就怕咱心肠不够硬,无毒不丈夫,你领着那些弟兄们呼啦而起,有一百个宝玉也人头落地了。”娘俩因偷偷商议起来。【松批:一帮家贼埋伏完毕,至此三股贼寇已全部就位,呼之欲出,只等作者蓄势暴发】

且说宝玉天明又想去看看黛玉。刚来到潇湘馆,见大门紧闭,仍去敲门。林之孝家的开了门缝笑道:“宝二爷回去罢,新媳妇不到拜堂那天不能见新郎。”因不让进门。宝玉无奈笑道:“有理,我这就回去。”只得往怡红院来。

刚到院门口,就见贾琏、贾珍正嚷着叫李贵、茗烟、扫红、锄药、伴鹤往高处掛红灯笼,一回头见宝玉来了,都笑着要他别乱跑了,幾天后便可成亲。宝玉脸红着回自己书房去了。

贾珍贾琏又要茗烟他们到院子里掛灯笼,茗烟兴冲冲跑里跑外,忙得满头是汗,因想着凳子忘在门口,又到门外去拿,一抬头忽见刚掛的两个灯笼被砸破了一个洞,不觉大驚,忙喊了起来:“这是那个缺德的砸的,还要不要命了?”贾琏贾珍闻音忙出来瞧看,也氣的大骂,向四周看看又没有人,便叫茗烟取下来另外掛上新的。【松批:虽贾环所为却为不祥之兆】

茗烟掛好新灯笼,與他二人又到院子里去了,忽见墙边探出一个头,一手握一块石头笑着正要往灯笼上投掷,贾琏贾珍跑上前去,大喝道:“住手!往那里跑!”那人也不投掷,只站着冷眼瞥着珍琏二人。贾琏贾珍见是贾环,怔住了,道:“你哥哥成亲,是咱家的大喜事,你这是乾嘛?”贾环并不驚慌,噘着嘴道:“林姐姐配不上宝玉哥哥,婚事还是另拟为妙。”

贾珍怒道:“放屁!简直胡闹!快叫他父亲来管管,混帐的很!”茗烟忙应了一声跑了。贾琏道:“你要想娶媳妇就给你挑个好的,怎么壞起你哥哥的婚事来,叫外人知道了不笑你傻吗?”贾环道:“不合適自然要阻拦,我母亲已经给宝玉哥哥另找了一户人家,比林姐姐强。”贾珍贾琏便和他争执起来。

稍久,贾政趕到,一边哆嗦着一边骂:“壞小子想反天了,还得了不得了?”上来就给贾环幾个耳刮子。贾环哭着嚷道:“你们就会疼宝玉哥哥。他有什么好,还给他娶媳妇,依我说趕他出去才是正理。”贾政喝道:“没叫你找吗?挑挑捡捡的,一个也不愿意,把人家女孩都弄的嫁不出去了,也没见你看上那一个,做孽的畜生!”贾环哭着要去打茗烟:“叫你多嘴去叫人,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狗奴才!”贾政氣的又抓着贾环要打,反被贾环用劲推坐至地上。【松批:此举略过牵强,但为后为杀父做铺垫,只能草此】

贾珍贾琏忙把贾政扶了起来。正在混乱时,忽聽有人嚷道:“老爷偏向的很,只会打环兒,偏着宝玉。”贾政停手一看,只见赵姨娘一脸怒色趕来了。贾珍贾琏忙解释道:“姨娘这话就不对了。他要是做的对,谁还闲着打兒子吗?”赵姨娘道:“老爷一向看不起环兒,今兒说打就打,俺娘兒两个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你要打连我也打了罢!”伸着脖子要贾政打。

贾政果真就打了两耳刮子,赵姨娘那受得了这氣,坐在地上泼哭泼闹起来,又道:“反正也是被人欺负,我也不活了!”贾政道:“家里兒女一大堆,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环兒也是我的兒子,我怎么不疼他了?要吃的给他送,要喝的派人给他端。你们还不知足,还要闹,咱家事情还不多吗,你们还继续添乱。”【松批:跟泼妇理论什么?对牛弹琴尔】

赵姨娘道:“老爷只要把宝玉趕走,我们就好好过。不然就把家业全给环兒,家里交我当家处治,我就不闹了。”贾珍贾琏都笑了起来。赵姨娘道:“反正有我没他,老爷不趕宝玉走,我们就走,一百年也不回来!”贾政氣的喘着氣说不出话来,茗烟忙给他揉胸口。贾琏道:“说半天还是要当家要家业,你们还知不知道害臊,也不拿镜子照照配不配!”贾政喘道:“我一个子兒也不给你们留了,你要走就走罢,这里容不下你娘俩了!”赵姨娘哭着要去掐宝玉脖子,被贾珍贾琏死活拉开了。

赵姨娘扯着贾环道:“这里容不下咱们了,咱还是走罢。到外面自有投奔的人,将来回来报仇,别怪我们心毒了。”说完拉了贾环走了。贾政喊道:“快叫人来,把这没规矩的婆娘和兒子乱棍打死。”却见他二人已经走远了,只得怒道:“走了倒好,这一去永远也别回来了,真恨死人了。”贾珍道:“老爷别和他一般见识。若聽他的,叫他当家,园子里的人都没有活路了。”贾琏也道:“正是。如今还是忙碌宝兄弟的婚事要紧。”

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松批:贼妾姑且处置,埋下大祸,本文扣题塑造,情节虽过草草,仍大家構思】

【松批:一段三春传记过后,稍作喘息,更令人窒息文字即将写来,密不透風】

 

 


2022-12-08 19: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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