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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一身黑衣黑褲,腰桿挺得老直,大步大步地走在台北街頭。他一邊走一邊說:「上一次來台灣,是十二年前了,但台北就跟我上次來一樣,非常親切,簡直就是胡錦濤所希望的那種,和諧社會。」聞名國際的油畫家陳丹青,以他一向爽利敢言的風格,暢談他對台灣社會的看法。
「我在外面媒體上看到的台灣,往往是鬧得一塌糊塗,但真正踏上這裡,人人都溫良恭儉讓。大陸剛好相反,媒體上看見的都是好事情,乖得要命,非常太平,但生活裡其實是充滿騷亂和浮躁的。」
《退步集》敢言 大陸暢銷得獎
陳丹青,曾在紐約定居十八年,二○○○年重返大陸,身份除了是畫家,還是風格獨具的作家與評論家。他二○○五年在大陸出版《退步集》,收錄歸國後的隨筆、專訪及演講文字,內容廣及繪畫、影像、城市、教育等議題,點評當代大陸社會與文化現象,推出後暢銷十餘萬本,陳丹青本人都感到意外。
「我收到很多讀者來信,其中一種來自黨內老幹部,有封信特別好玩。他寫道,您講出了我們的心裡話,我們跟共產黨幹了一輩子,很多話不敢講,也講不好,但您講出來了!可是您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您千萬要小心,不要忘記文革的教訓。署名:一個老共產黨員。」
陳丹青說,他更奇怪的是《退步集》還得了「國家圖書獎」。
「國家圖書館完全是國家意識型態,但給了這個獎,可見中國社會現在不是鐵板一塊,就算是體制裡的人,也知道我批評的問題都是真的。」但他不忘幽默調侃自己:「這本書其實是失敗之書,我講的話是沒用的,是失敗後才講出來,因為我們根本弄不過這個體制。」
讚台灣藝文朋友 眼界提前廿年
今年七月,台灣出版界首度引進陳丹青作品《退步集》,集合他的《退步集》與《退步集續編》精華。他熱情表達他對台灣藝文朋友的喜愛。他歷歷數著年輕時在紐約認識的侯孝賢、林懷民、阮義忠、舒國治,回憶起近廿年前第一次來台時,是焦雄屏和張大春接的機,曾借宿蔣勳家。
他曾在書序中說:「他們的知識與眼界大約比今日大陸文藝家提前至少廿年,所以當我與之結識,同在壯年,而他們都有了堅實的見解與成就。.....此後我面見大陸的文藝人,不禁暗想:幸虧我們有對岸另一類同文同種的同行在。」他也提到,與張大春、駱以軍會面談話後,覺得「要是大陸所有知識份子都有這樣的水準,多好!」
但他發現有些台灣人面對大陸作者時,反而有種相對於「中原」的邊陲感,本能地矮化自己。
反觀大陸,陳丹青認為現在雖已非過去嚴密禁錮的時代,但仍不能隨便說話,「寫好了稿子準備被刪。」
他舉例兩個月前,他與八○後作家韓寒在電視上直言巴金、冰心「文筆很差」,引起莫大爭議,他事後寫了回應文章給報紙媒體,也被「槍斃」不能登。
改革潮流下返鄉 近距離看好戲
「我想現在不論哪個年齡層,沒有人還相信黨的教條。但就是得在那個位置上,說著黨的語言,大家別傷和氣,很可怕,也很可同情。不過,如今入黨和過去不同了,黨有在變好。」
陳丹青回顧,他在九○年代常回大陸,感覺到一股改革開放的潮流,因此女兒上大學後,他便在「靜極思動」的驅使下,回到大陸,「從近距離看這場好看的劇情」。
「我當時進了清華大學教書,發現體制裡的本質一點都沒有變化,考試制度還在考政治。好在體制外的空間比過去大太多了,跟八○年代的紐約沒兩樣,全世界重要的藝術家、畫廊和博物館,都想群集到這裡來。」
現在他已辭去教職,成為體制外的自由人,日子過得自在,每天中午後便到工作室待至天黑,幾乎天天在畫畫,也寫東西。「我生活沒什麼困擾,從這方面來說,我很肯定改革開放的成就,至少它讓你可以按照自己的願望去生活。」
說到本行繪畫,他妙喻繪畫像是「養生運動」,因為需要一點體力勞動,且過程充滿好奇,「一張白紙在那邊,你忍不住會想什麼東西在上面出現,畫一畫厭倦了,再弄一張白紙來。」
北京奧運前,陳丹青在蔡國強邀約下,加入張藝謀導演的開幕式團隊中,花了兩年時間「陪他們聊聊天,把他們的想法當場畫出來,留下幾百幅草圖。」但最後開幕當天,他卻躲著不進去,只因「不願意見黨的領導」。
繪畫像養生運動 耗體力玩創意
面對外界對這場開幕式的褒貶聲浪,他直率地說:「我認為這是集權主義美學,矛盾的是,我喜歡這種美學。」他笑了笑:「也許屬於文革一代的我們,從小看的就是人海,一個意志、一個行為,非常龐大,這在政治中是災難,但在美學上真的很美。」
除了如《退步集》裡的直言辛辣,陳丹青本人更有一股沉著的氣質。他認為不止自己,大陸現在「敢說話」的人很多,他以前輩之姿,提醒年輕一代:「等到言論自由來的那一天,你準備好了沒有?你知道要說什麼了沒?」
——台灣《中國時報》 林欣誼/專訪 (20080830)
林欣誼 2013-07-09 16:3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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