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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
轉眼到了弘治朝,十七歲的王守仁到南方成親去了,未來的岳父大人叫諸介庵,是江西一個廳局級干部(布政司參議),也是他狀元老爹的至交好友。
“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一般人眼里的人生四喜,對王守仁似乎都沒啥吸引力,新婚之夜王守仁沒去陪新娘子,老哥兒一個跑到外邊思考人生去了。自從十三歲那年生母去世,王守仁對人生價值的思考更深刻了,生與死之間原來不過是一步之遙,既然如此,世間的功名利祿似乎沒什么可追求的了,那么,人生到底是為啥呢?邊走邊想,猛一抬頭,只見一塊匾,刻著仨字兒--“鐵柱宮”,喲,道觀,進去瞅瞅吧。里面一個道士正在打坐,兩人一嘮嗑,這道士原來懂長生之道,是個高人啊,王守仁當即虛心求教,相談甚歡,既然有明師指點,豈能不立刻實踐,于是,他與道士相對靜坐,直到東方既白,臨走時,道士還對他說,二十年后我們海上見。從此以后,王守仁對修佛修道的法門也開始感興趣了。
借用說書先生的常用手法--“花開兩朵,各表一支”,他媳婦家里可亂了套了,新姑爺還沒洞房就失蹤了,不會被綁架到山西挖窯去了吧,大伙正亂著,新郎自己溜跶回來了,還在琢磨他的心得呢。
老丈人這份急--我的姑爺,你跑哪去了,全家找你都找瘋了。
找我?干啥?哎呀,昨天我結婚哪,和鐵柱宮的道士聊了一宿,給忘了,娘子啊,都是我的錯,我可不是故意的。
大概因為新婚之夜鬧出的烏龍,陽明先生一生對夫人十分疼愛,甚至后世有不明就里的人以為他有俄國名--“怕妻懦夫”。
老丈人一想,可別隔三岔五的再演這出兒,到我的辦公室上班去吧,我看著你。于是,王守仁每天準時報到,幫著處理公文。金子到哪都是金子,別人半天才能干完的活,他一個小時就解決了,剩余的時間,他就在老丈人的辦公室里練字,不過陽明先生這字沒白練--“吾始學書,對模古帖,止得字形。后舉筆不輕落紙,凝思靜慮,擬形于心,久之始通其法。”并從中悟到:“隨時隨事只在心上學,此心精明,字好亦在其中矣。”
格竹致知
過了段日子,王守仁要帶著夫人回余姚,路過上饒時,他專程去拜會了名儒婁諒(字一齋)。這位婁伯伯也不是凡品,老爺子少年時的志向也是做圣賢,他不屑于應試教育的“舉子學”,而是遍訪名師,尋求能提高修為的“身心學”,后來果然有些成就。
明英宗天順七年(1463年),婁一齋去北京參加會試,走到杭州,突然向后轉了。大伙問他咋不去考試了,他說:“去了要倒霉。(“此行非為不第,且有危禍”)”果然,那年會試的考場起火了,里邊的舉子死的死,傷的傷,黃宗羲說這是他“靜久而明”有了神術。
和婁伯伯一番長談讓王守仁收益良多,尤其婁老的一句“圣賢必可學而至”,正點在王守仁的心坎上,這位大儒和我英雄所見略同啊,看來讀書作圣賢這條路走的通。
然而,既然朱元璋把朱熹“品”的《四書》作為明帝國教育部頒布的考試大綱,那么“海內之士”只好“非程朱之書不讀,非程朱之學不講”,在這種“此亦一述朱,彼亦一述朱”(《明儒學案》)的學術環境下,王守仁要讀書做圣賢自然繞不開朱熹學派了。
朱熹說一草一木皆含至理,這話本身倒也沒錯,但是,當朱熹學派的學者們誘導大家--“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向身外求理的時候,問題就大了。
中華文化歷來講向內求,道家的“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儒家的“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都是這種主旨的體現,老子、孔子被后世很多人視為哲學家,可是,與西方絕大多數的哲學家不同,我們的先圣先賢講出的“道”理沒有推導的過程,而是“悟”出來的,然而,這一“悟道”,讓后世學者莫不心悅誠服,歐洲文化重推理,哲學如此,其哲學思想指導下的西方科學自然也是如此,這正是中國文化與歐洲文化的最大差別。
朱熹學派的“格物”路子已經偏離了中華文化向內求的原則,這就像射擊,槍口處只要偏一點,到遠處,就不知要偏離幾十、幾百米了。現當代很多國人有個誤區,總以為中華文化不如歐洲文化,所以導致近代中國落后于歐美。其實不然,幾千年來,中國始終是世人仰慕的天朝大國,用孫中山先生的話說:“我們知道中國幾千年來是世界上頭一等的強國,我們的文明、進步比各國都是領先的。當中國頂強盛時代,正所謂千邦進貢、萬國來朝。那個時候,這個文明,在世界上就是第一的,中國是世界上頭一等的強國。到了現在怎么樣呢?現在這個時代,我們中國就是世界上頂弱、頂貧的國家。”然而,自明朝中葉,歐洲興起,中國國勢由盛而衰,船堅炮利只是表面現象,更深層的原因,恰恰是因為我們悖離了中華文化的主旨,與“道”漸行漸遠,這不能不說是我們民族的遺憾。
書歸正傳,既然“教科書”上說要這么“格物”,那就“格”一下吧,可是“格”什么呢?爺爺在后院種了不少竹子,就它了,王天敘的竹子就這樣載入史冊了。一個人搞“科學研究”太枯燥,王守仁找了個姓錢的同學來作伴,于是兩個大小伙子每天對著竹子默默無言,眼珠也不敢錯一下,到了第三天,那個小錢體力不支,撐不住了,王守仁還不太厚道的笑話了錢同學一下,他本著把科研進行到底的精神,繼續對著竹子送秋波,可是,到了第七天,王才子自己也病倒了,心里嘀咕,原來不是小錢太面,這種“科研”就不是人能干的。格竹不成反被竹子給“格”了,王守仁只好感嘆,大概不是什么人都能成圣賢吧(“自委圣賢有分”)。于是,遭受打擊的王守仁掉頭“隨世就辭章之學”--準備科考。(未完待續)
劉翰青 2015-05-23 22: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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