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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九年,王羲之和謝安、孫綽等四十幾個朋友聚在今天浙江的蘭亭,喝酒,作詩,結束后大家決定把那一天的詩集在一起出版。一行人覺得王羲之行文最好,字也最漂亮,便請他作序,這個詩集的序叫作《蘭亭序》。后人覺得《蘭亭序》的字最漂亮,可能因為那時候王羲之已經喝得多了。 《蘭亭序》現在影響這么大,書法史上幾乎人人都從《蘭亭序》出發,這里面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那就是《蕭翼賺蘭亭》。 蕭翼賺蘭亭 唐太宗非常喜歡王羲之的字,用帝王的力量搜求王羲之的書法,只要有一封信,都一定買來收藏,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蘭亭序》,可是傳說里王羲之所有的傳世書法中最好的就是《蘭序亭》。唐太宗在位的時候,很多人幫他找《蘭亭序》。蕭翼何許人也?用今天的話來講就是國安局的人,到處尋訪《蘭亭序》到底在誰手中,可是不容易找到。所以蕭翼一生都在練書法,練王字,放長線釣大魚,他相信《蘭亭序》一定在會寫王羲之字的人手中。當時有一個辯才和尚,大家都認為《蘭亭序》在他那里,唐太宗也把他請到長安皇宮里住了一陣,可他就是裝瘋賣傻,只能放他回去。后來蕭翼去找他,兩個人一起切磋王羲之的字,言談甚歡,變成了知己。 一天晚上,辯才對蕭翼說:“你寫王羲之的字也不錯了,唯獨沒看過《蘭亭序》,如果看到《蘭亭序》就能更上一層樓。”蕭翼覺得好像有一點跡象,便順口說:“《蘭亭序》根本不在人間。”辯才關了廟門,從大梁上取出真的來,蕭翼當場拿出唐太宗征召《蘭亭序》的詔書。 關于這個故事,沈陽博物館有一張《蕭翼賺蘭亭》,臺北故宮也有一張《蕭翼賺蘭亭》。可是后人都在爭論,皇帝會這么奸詐嗎?簡直像詐騙集團一樣。所以《蘭亭序》背后的故事復雜得不得了,后來變成小說,變成戲,我們無法判斷當時唐太宗是不是用這樣的方法取得《蘭亭序》。現在有很多摹本,可是真本和唐太宗陪葬了,所以我們也看不到了。 王羲之難得的愉悅流露 再來看《蘭亭序》本身。“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的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在喪亂年代長大的王羲之,這一天,忽然覺得生命這么美好,王羲之很少有這樣的心情舒適的流露。王羲之在《蘭亭序》前半段流露出的情緒,跟手帖(即信件)里表現出來的悲觀、愁苦情緒非常不一樣。 后面的部分是比較悲哀的。大意是,我寫文章的地方叫做蘭亭,古代就有人在此聚會雅集,而這些人早就走了,我們看到的是一紙滄桑。王羲之忽然想,我們今天四十幾個人在這里聚會,我們也很快樂,可是以后的人,大概也覺得我們很悲哀。我們哀悼前人,其實以后的人也在哀悼我們,忽然有一種滄桑的歷史感。“后之視今”,以后的人看我們今天,“亦猶今之視昔”,不是跟我今天看以前的人一樣嗎?我哀悼過往的人曾經在這里的滄桑,以后的人也可能感慨我在這里的存留。 郭沫若否定這個文章是王羲之的文章,否定這個書法是王羲之的書法,在1970年代引起軒然大波。他有一個很重要的立論是認為王羲之怎么在結尾的部分有這么大的悲哀感、滄桑感,跟前面“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完全不一樣。可是我想我們不一定贊同郭沫若的理解,因為從《姨母帖》、《喪亂帖》、《得示帖》等手帖來看,王羲之常常對人生有無常感,所以這兩個東西有可能同時并存的。 后面講到“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一生死,齊彭殤,都是莊子的看法,出自《齊物論》。莊子說,死亡跟誕生其實是一個東西,不要把它看得那么嚴重,王羲之覺得是不真實的。莊子也說“齊彭殤”,活到880歲的彭祖和20歲死掉的殤是一樣的,可是王羲之覺得是“妄作”,即胡說。王羲之常讀莊子,知道要豁達,可是他的人生不一定做得到豁達,所以經常有“奈何奈何”這樣的感嘆出來。 我們現在看到的《蘭亭序》,乾隆在上面蓋過很多章,過壽的時候也要蓋一個,趙孟頫也蓋過。我覺得,很值得拿這篇文章,三月三日到蘭亭走一走。我好幾次跟朋友那個季節去蘭亭,我覺得那個季節本身,茂林修竹,惠風和暢,你會感覺到這是一個生命情懷。對《蘭亭序》的欣賞也不見得一定要局限在書法和文章里,我們還可以去體驗生命怎么活出那樣的一種情懷和追求來。 本文系騰訊文化“騰訊思享會”獨家稿件,未經作者本人審閱。
騰訊思享會 2015-08-23 08: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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