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佩奇的偉大歸來,一篇兩萬字長文講述谷歌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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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世相(thefair)的第 442 篇文章


前些日子,我為公眾號醉創業(drunkstartup)推薦的文章《拉里佩奇的偉大歸來》寫了Sayings。醉創業由一個優秀的創業者維護,發表創業方法論、操作指南和“雞湯”,創業是這個時代的脈搏所在,而推薦者的眼光很準。這篇文章講得是谷歌CEO的故事,有16000字,但是很好看。它展示了一些“激動人心的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Sayings


我們是否已經準備好接受一個被怪才領導的世界?這個問題絕對不易回答,因為怪才們需要誠懇幫助。他們需要圍繞在身邊的普通人稱職地構建一個適合他們的環境。


假如你不是那個怪才,而是那些普通人中的一個,你是否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這是我讀《拉里·佩奇的偉大歸來》這篇文章最大的感受。


世界由一個人主導而有許多人幫助。這意味著我們總得分出主角和配角。很多時候,配角是否有清晰的身份感,是否稱職地守住界限,重要性一點不亞于主角的能力。具體而言,主角的缺陷是否得到有效的彌補和監護,在這個過程中,配角是否真誠、努力地保護主角身上最珍貴的東西,而不是出于野心、魯莽和嫉妒損害他。


自從程序員開始決定我們生活的美學甚至運行規則之后,這一點顯得迫在眉睫。重要人物經常表現出如下明顯的特質:既有突出的擅長,也存在一些有時可愛有時卻令人難以忍受的異常。這一點在“程序員”這個群體上格外鮮明。我們現在已經清楚知道那些功成名就的程序員(包括比爾蓋茨、扎克伯格等)在擁有天才的同時多么荒唐和幼稚。


他們都是“構成大城市龐大人口的不同類型的人里,奇怪個體中的一份子”。關鍵是,就像保羅·格林漢姆所說的,“沒辦法,這些書呆子看上去正在接管世界”。


而這些書呆子看上去格外需要一種“恰當的配角”,人既需要準確地填補他的弱點,又要避免這種填補變成一種扼殺。


發生在拉里·佩奇和谷歌公司(尤其是施密特)之間的故事,就是一種理想關系。一個少年怪才,帶著夢想、不安全感創辦了一個巨大的公司,在盡力阻止他做傻事的同時,所有人都克制地不去傷害他的才華,愿意等他成長,而不是掃地出門(像喬布斯曾遭遇的那樣)。


很難說拉里·佩奇還是施密特更重要。這樣區分是沒有意義的,因為看上去兩個人都不可缺少。我想,在得知自己不是只占少數的怪才之后,我們是該想一想怎樣成為那個稱職的配角。



拉里·佩奇(Larry Page)的偉大歸來

作者:Nicholas Carlson

翻譯:胡軒飛、李學芳、盧茜



事情起源于2001年7月。一天,Larry Page突然決定解雇所有的谷歌項目經理。所有的。

僅僅五年前,22歲的Page還在斯坦福讀研究生時,一天午夜他突然迸發出一個日改變世界的靈感來——他可以下載整個互聯網的信息,并且檢索每個頁面的鏈接——這是一種全新的看待整個世界信息的方式。

那天晚上Page寫下的代碼日后成為了一個軟件算法的基礎,他給這個算法命名為PageRank,并用它來驅動一個新的搜索引擎——BackRub。這個名字沒保留太久。

到了2001年,BackRub已經更名為Google。Google的發展很好,它有了數百萬用戶、一長串頂級的投資人,還有四百多名員工,其中包括五六個項目經理。

如同大多數創業公司一樣,Google創立的第一年是沒有管理層的。CEO Page和工程師們可以直接交流。但隨著公司的壯大,Google設立了管理經理這一職位,這些經理可以和Page或者其他Google高層直接會面,同時也是他們向工程師們下達直接命令并設置任務的截止日期。

28歲的Page很討厭這樣。既然Google只雇傭最優秀的工程師,Page認為雇傭額外的管理人員不僅沒有必要,還是公司發展的阻礙。而且Page還懷疑Google的項目經理會把工程師們帶離那些對他很重要的項目。比如有一次,Page 置頂了一個計劃來掃描世界上的所有圖書并且讓它們可被搜索到,但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沒有人在執行這個計劃。Page認為都是項目經理的錯。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一些戲劇化的精簡措施應運而生。取代之前工程師向項目經理匯報工作的形式,現在所有工程師將向一個名叫Wayne Rosing的新工程副總裁匯報工作,然后這個副總裁會直接向Page匯報工作。

Google的人力資源主管Stacey Sullivan是一位梳著劉海的嚴謹女性,她覺得Page簡直瘋了——據DouglasEdwards的書《手氣不錯》(I'm Feeling Lucky)說,Sullivan告訴Page,「你不能指望他們自我管理,當出現問題的時候,員工們需要能找到一個人解決他們的問題!」

Page沒理她。

Sullivan向Eric Schmidt表達自己的担憂。那年3月Schmidt已經成為了Google的董事長,所有人都認為他會在結束Novell的CEO任期之后立刻出任Google的CEO。

Schmidt同意Sullivan的看法,持有同樣看法的還有Page的「創業教練」——Bill Campbell。之所以稱呼Campbell為教練,是因為他曾在哥倫比亞大學担任過橄欖球教練。他現在一舉一動還讓人感覺他在球場邊指揮比賽。

正如Steven Levy在歡快的谷歌歷史——《叢林之中——谷歌運作的秘密》(《In the Plex》)中寫的那樣:一天晚上,Campbell與Page就他的計劃發生了巨大的爭執。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Campbell請了幾位工程師到Page的辦公室表達他們的看法。這些工程師接連的表明他們需要一個項目經理——一個能解決團隊中的分歧并給予團隊方向的人。

但是Page決心已下。

對于Sullivan來說,她當時最不應該求助的人就是Schmidt。Page根本不想讓Schmidt出任Google的CEO,事實上,他不想讓任何其他人來出任CEO。是投資人迫使他這么做的。

不久之后,Schmidt可能會成為Page計劃的阻礙,但在當時,也就是2001年7月,Schmidt還沒正式出任CEO,所以Page決定立按自己的來。

Page讓Wayne Rosing來宣布這個消息。

一天下午,一共130名左右的工程師和一半的項目經理聚集在Page的辦公室外面,他們周圍是一些隨意擺放的柜子和沙發。這些柜子和沙發就和公司里其他家具一樣,都是從那些破產的創業公司手里低價收購回來的。

終于,戴著眼鏡、略有些禿頂的Rosing開口了:工作制度將會有所改變——以后所有的工程師都直接向他匯報工作,而所有的項目經理都被解雇了。

可想而知,這條消息震驚了所有人,尤其是項目經理,他們甚至事先沒有接到任何警告,然后當著所有同事的面就被解雇了。

Page向工程師們解釋,帶著平常說話的那種沒有情緒,像機器人般的嗓音,「我不喜歡非工程師管理工程師,工程師不應該被缺乏專業知識的項目經理約束」,最后,他還說道,Google的項目經理們工作做得不太好。

在Page說話的時候,他避免和其他人對視。雖然高于常人的身高和一頭濃密的黑發讓Page顯得很有魅力,但是他還是不善于社交。

緊隨而來的是各種抱怨。終于,一個名叫Ron Dolin的工程師開始向Page大吼。他說績效考核會變得很難,Page的做法「簡直是荒謬」,而且「極為不專業」。

「真是太糟糕了。」一個在場的項目經理后來說道。「我受到了侮辱。Larry在整個公司面前說公司不需要項目經理,他還說他有多么不喜歡項目經理,他的話傷害了許多人。」

最后,裁員并沒有完成。那些Page想要解雇的項目經理全部被歸到Urs Hözle的管轄之下——進入Google日益增長的運營部門。

Page的重組計劃也沒能持續很長時間。一些工程師在沒有管理的情況下工作進展順利,但同時問題也出現了——需要資源的項目未能得到那些資源、人浮于事、工程師們迫切地需要反饋,并且對他們未來職業生涯的道路很疑惑。

最后,Google再次開始雇傭項目經理。

「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向Larry解釋管理的價值和重要性,而且你可以定下一個基調來管理。」 StacySullivan在《手氣不錯》中回憶道,「希望Larry這次吸取了教訓。」

到了2001年8月,Schmidt終于從Novell脫身,成為了Google的CEO,為Page和Page的合伙人Brin提供所謂的「成人監督」(adult supervision )。

在那之后很長時間,Page 都很不開心。

所有人都知道Steve Jobs的故事——他是怎樣被自己創建的公司——Apple 解雇的,然后在流放多年以后重返公司并且拯救公司。

而沒太被理解的事是——當年Apple的董事會和投資人解雇Jobs的決定是正確的。在Jobs創業的初期階段,他非常難以相處,脾氣暴躁,對公司的正常工作是個災難。只有離開Apple才能消磨他的銳氣,并使他在創建Pixar的過程中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領導者,一個在日后能回歸Apple并帶領Apple成長為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公司的領導者。

相對來說,Page就是Google的Jobs。

和Jobs一樣,Page有一個聯合創始人SergeyBrin,但事實上,Page 才是公司真正的愿景和推動力。

而且就像Apple的投資人選擇將Jobs趕出公司一樣,Google的投資人忽略了Page的請求,并且迫使他接受聘請Schmidt來為公司提供「成人監督」。

Page和Jobs都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低谷。與Page相比,Jobs所遭受的流放更為嚴苛,但是Page仍然用了很多年才適應那種不用天天管理Google的生活。

和Jobs一樣,只有經歷過這樣長時間的放逐,Page才能成長為一個知道自己優勢和弱點的領導者。

最后,和Jobs如出一轍,Page帶著遠大的抱負和堅定的信念回歸了Google。

勞倫斯·愛德華·佩奇

1943年1月7號——一個寒冷而又空氣稀薄的冬夜,Nikola Tesla平靜地躺在曼哈頓大道紐約酒店的33層套房里。突然他的胸腔一陣劇痛,不久之后他的心臟就停止了跳動。

一天以后,一個酒店服務員無視了Tesla門上的「請勿打擾」的告示牌,并在房間里發現了Tesla的尸體——這個偉大的發明家去世了。

Tesla是一名出生于1856年的塞爾維亞移民,他發明了當今全世界都在用的發電方法。他還構想并發明了無線通信。但在他死前的最后十年,他的大好時光都浪費在喂鴿子和爭取自己的救助金上了,再也沒能說服投資人為他最后的瘋狂想法投資。Tesla到死都相信他能發明出一種武器來結束世界上所有的戰爭,一種能讓能量無線穿過海洋的方法,還有從太空中獲取能量的計劃。最后,他在負債累累的凄慘狀況下孤獨地死去。

Tesla是一個天才。他會說八種語言,同時還有影像般的記憶。他能讓自己的發明構想以完整的形式呈現在腦海里,但他是個很差的商人。

在1885年,他告訴自己的老板,愛迪生,他能改進老板的馬達和發電機。Edison說,「如果你能做到,我給你五萬美元」。后來Tesla實現了自己的諾言,Edison 給他漲了十美元的工資。

Tesla 辭了職,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Tesla Electric Light& Manufacturing,但不久他就與投資人在商業方向上發生了爭執。他們炒掉了Tesla。為了生計,Tesla不得挖了一年的地溝。

1900年,Tesla說服JPMorgan為自己的新項目投資十五萬美元,但這些錢僅僅支撐了一年就用完了。Tesla后來一直向摩根大通申請更多的資金,但從未如愿。

1944年,也就是Tesla去世后一年,紐約先驅論壇報的記者O’Neill——Tesla生前的朋友為Tesla寫了一部人物傳記。

「在Tesla生命的最后三十年里,很可能一萬個人里也找不出一個認識他是誰的人。」傳記中這樣寫道,「一個被埋沒的天才: Nikola Tesla的一生」,傳記結尾還寫道: 「即使后來報紙頭條每年一次都會報道Tesla以及他做出的奇跡一般的預言,估計也不會有一個人把Tesla與一個每天喂鴿子而又穿著老舊的消瘦男人聯系起來。」

「在構成大城市龐大人口的不同類型的人里,Tesla只是奇怪個體中的一份子。」

1985年——傳記發表四十一年后,一個12歲的密歇根少年在讀完這些描述那個偉大發明家的文字之后,流下了淚水。

那個少年就是Larry Page。

Larry的父母都是密歇根州立大學的計算機教授,他家里的擺設十分混亂,到處都是電腦、各式各樣的小物件,還有科技雜志。

從那時起,Page就意識到,僅僅擁有改變未來的革命科技構想是遠遠不夠的,這些構想必須能夠實現商業化。如果Page自己想成為一名發明家,那么他還得創建一家成功的公司。

Tesla的故事還教會Page一件事,那就是要提防世界上像愛迪生這樣的人——那些只會利用你并且踐踏你夢想的人。

Larry Page的管理之道

通過內置鏈接實現網頁排名兩年后,Google于1998年4月正式成立了。Larry Page自己出任CEO,而他的好朋友Sergey Brin則成為了公司的聯合創始人。

一個公司的聯合創始人總是被歷史遺忘,Jobs在創立Apple時有兩個聯合創始人,而Mark Zuckerberg創立Facebook時則有四個。

對于Page來說,他的伙伴——Sergey Brin和自己有很大的區別。兩人相識于斯坦福大學,外向的Brin總是顯得活力四射,他常常沖進教授的辦公室卻從不敲門。

在Google逐漸成長為一個全球科技巨頭的過程中,Brin能帶來Page所欠缺的社交能力。Brin在制定戰略,品牌建立等方面很有一手,而且非常善于發展Google與其他公司的關系。總的來說,Brin是Page的合伙人,或者,初級的合伙人。

當人們提到Google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那兩個年輕的科技怪才——Sergey和Larry,Larry和Sergey。但事實是,Larry Page創建了Google, 在Brin的幫助下。

Page和Brin從親戚朋友借來一百萬美元用于起步,從而搬出了斯坦福并且租用一間車庫來開始他們的事業。

到了1999年2月,車庫已經容納不下高速發展的公司了,于是他們決定將公司搬到加利福尼亞的Palo Alto,在那里,一間樓下有自行車行的辦公室被用作Google的新辦公地點。

……


Page傾向于在交談時加上強有力的身體語言。當他挑起眉毛時,那意味著他認為你的想法過于愚蠢。如果你說了什么激怒或者令他不舒服的話,他會在避免和你眼神交流的同時換上一副低沉的語調。

Page因為缺乏基本的社交禮儀而名聲很壞,甚至于在產品演示會上一個緩慢加載的程序也會讓他大聲開始讀數。

「一秒。」

「兩秒。」

Page鼓勵公司的高管們反抗他和Brin。在新員工見面會上,兩個創始人總會挑起一個有關商業或者產品方向的爭論,然后他們就會靜靜觀察,就好像他們的助理互相在口頭上打斷了他們。任何爭論陷入循環僵局的時候,Page就會說:「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了,就這么做吧。」

這不是說Page就是一個獨裁者,而是他與人們的想法連接,而不是他們的感受。

早期Google的人力資源主管Heather Cairns回憶起曾經有一次下班后她看到Page正認真地和看門人交談。

之后她問Page在和看門人聊些什么,感覺很嚴肅的樣子。

「我就是想知道每個人是怎么工作的,」Page回答說,接著他詳細描述了看門人是如何將空垃圾袋套在垃圾桶底部以達到方便移動它們的目的的。

「這個方法很有效。」Page很是贊同的說道,「他省了很多時間。我覺得我學到了東西。」

Page小時候并不擅長社交。但到了大學,他能夠通過一些客觀抽象的東西來和人們交流:對未來的看法,很酷的新技術。創建Google后,Page依然使用這種方法和員工們交流,他管理公司的時候不太考慮人們的感受。

有一次Page告訴一個員工,他解決復雜問題的方法就是把問題層層分解為二元問題,然后簡單地選擇更好的那個選項。任何相應的代價他都視為可以忍受的附帶損失。

在Page獲得密歇根大學的計算學位后,他去了斯坦福大學開始攻讀自己的碩士學位。本來他以為他需要在成為一個學者和創業之間二選一。如果選擇了前者意味著放棄了成為一個成果斐然的偉大發明家的機會,但如果選擇創建一家公司的話則意味著他將不得不用一些自己不喜歡的方式與別人打交道。在Google成立的前幾年,Page做到了兩全其美:他開發出了一個擁有數百萬用戶的產品,而且他還創造出一種新的人際文化——全力專注于產品構想和研發成果,至于細膩的情感則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很多年里,Google在這種管理方式下都運作良好。

對于很多員工來說,在一家擁有明確目標的公司里工作,有一種打仗式的氛圍是一種合理的代價。


……

最終,Page寫下了自己的管理法則:

——不要推諉:自己去做任何能讓產品研發進展更快的事情。

——如果你不能為產品增值,那么你就不要成為礙事的人。讓那些真正做事的人相互討論,你去做其他事情吧。

——不要官僚主義。

——創意比年齡更重要。提出想法的人很初級不意味著TA不應該獲得尊重和合作。

——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只會說「不,不行。」,而不提出切實可行的改進措施來。

在1999 年,eBay、雅虎和谷歌這樣的大型互聯網公司擴大服務器的方法已經相當普及。他們購買服務器,然后將其安裝到第三方所有的龐大倉儲中心。這些倉儲空間提供商支付電費確保服務器運行,購置空調為服務器降溫,而網站所有者則根據面積支付費用。

Page發現既然谷歌要按每平方英尺的面積來付費,他就要在固定的空間里安裝盡可能多的服務器。于是,他拆開服務器,尋找縮小服務器體積的方法。最先被Page砍掉的就是所有的關閉開關。

「你為什么要把服務器關了?」他問。

將沒有用的零件去掉之后,再裝到軟木板里,防止線纜纏繞在一起,于是谷歌開發出了全新的輕薄型服務器。這些服務器外觀丑陋,但不久之后,谷歌就用早期競爭對手 Inktomi 支持 50 臺服務器的價格支持了 1500 臺服務器。因此,谷歌的搜索速度更快,而 Inktomi 與谷歌的其他搜索競爭對手一樣,逐漸消失在塵埃里。

盡管Larry Page在前兩年掌管谷歌取得了驚人的成功——或者正因為此——他就要失去他的工作了。

探索荒野

在1999年的上半年,谷歌的人氣瘋狂飆升。不斷膨脹的使用量迫使他們需要更多錢來購買服務器和招聘員工。但谷歌還沒有掙錢。

當Page和Brin開始尋找新的投資者時,Page向他們提出了一個要求:他和Brin要持有大多數的投票權股票并完全掌控谷歌。

最初,硅谷的風險投資人對這個想法一笑置之。

隨著谷歌不斷壯大,而那些嘲笑聲也逐漸消失了。很長時間后,硅谷的兩家著名風投公司——KPCB和紅杉—同意了Page的條件并總共投資了2500萬美元。

但投資人也有自己的要求,作為Page和Brin擁有大多數票權股票的交換,他們要求年僅26歲的Page卸任CEO,而任命一個年長的管理者。

就像Steven Levy 寫到,KPCB的合伙人John Doerr告訴Page「一個世界級的CEO更懂得打造一個世界級的團隊。」

Page答應了這個條件。谷歌真的需要錢。

幾個月后,當交易正式簽訂,投資者無法再退出的時候,Page通知Doerr和其他投資人他和Brin改主意了。

他說,「我們覺得我們兩人可以管這個公司。」

也有可能Page一開始同意了Doerr的說法,覺得谷歌需要一流的CEO,只是后來又改變了想法。但估計不是。

Page總是有很強的控制欲。他的一個大學同學告訴Levy,Page在密歇根大學的時候就是「控制和偏執狂」因為「他想要確保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在1998年,Page 和 Brin 決定帶著谷歌僅有的8個員工去 Lake Tahoe 滑雪。他們租車時候發現,如果他們有一個指定司機的話可以每天省2.5美元。于是 Page 就指定了自己。所以一路上當其他人在后座玩數學游戲的時候,Page 一直在開車。

就像 Douglas Edwards 寫到的,「Page不準備把自己的命交到任何人手上。」

事實上,Page 從未想過借助他人的幫助來管理谷歌——至少除了 Brin 之外的幫助都不需要——他把這個觀點也告訴了新的投資人。

Doerr差點瘋了。他認為顯然 Page 還沒有準備好領導一個大公司,而且他表達這種想法的方式并不太好。

他建議 Page 去見見其他大型科技公司的CEO,問問他們的工作情況,比如像Apple 的 Steve Jobs,Intel的 Andy Grove,還有 Amazon 的 Jeff Bezos。Doerr 認為Page 回來后會轉變觀念,接受幫助。

Page 馬上就答應了。

在結束所有的會面后,他叫來 Doerr 說了一下新想法。Page 說谷歌能接受一個外來CEO,只要那個CEO是 SteveJobs。

顯然這不可能,但 Doerr 還是很開心聽到 Page 愿意接受另外的幫助。接著他們一起見了其他的候選人。Doerr 還把 Page 和 Brin介紹給 Novell 的CEO Eric Schmidt 認識。

Page 覺得 Schmidt 還行。和很多其他高管不同的是,Schmidt 曾經是一個程序員。實際上,谷歌現在仍在使用的一個軟件代碼就是他早些年寫的。Brin 喜歡Schmidt 是因為覺得他就像一個出現在內華達沙漠一年一度的「火人節」上的人。

谷歌聘請了Schmidt。他在2001年三月以主席的身份加入,然后在八月正式成為谷歌的CEO。

Page順應了這個安排,但他并不開心。他担心他在新架構中的地位——他的職位可能是產品負責人。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他一手創辦的公司不再需要他了。

在這段動蕩的時期里,2001年7月,Page試著用他幼稚的方法來重組工程團隊(即開除掉所有項目經理),這立刻證明了Doerr一直都是對的。

Page這么做也可能有另一個原因:開掉那些最終可能會向Schmidt匯報的項目經理貌似可以保持他的掌控權。

「我覺得谷歌的人從沒這么沮喪過——至少工程團隊沒有。」前谷歌工程師兼Gmail的發明者Paul Buchheit對Edwards說。「人們對一個公司有歸屬感,像個快樂的大家庭。可是突然間,你的一些朋友被轟走了。你就會想『這怎么回事,我以為大家一直會在一起呢。』」

谷歌在Page的管理下已經走過很長一段時間,就像曲棍球比賽+論文答辯一樣。但說實在的,谷歌的員工更想要像現在這樣機敏,善解人意的人執掌大權。

這就是Schmidt的作用。

接下來的幾年,谷歌發展成了大型的跨國公司。

Schmidt一直平穩行事,并且總和Page和Brin磋商。他聘請了高管團隊,建立了銷售隊伍,將谷歌帶領上市。

谷歌里的每個人仍把Page視為他們的終極上司。每個人事變動都要經過他的批準,而且在2004年8月19日谷歌首次公開發售的時候現顯示的也是Page的簽名,成千上萬的人變成了百萬富翁——而Page自己變成了億萬富翁。

但漸漸地Page開始變成了一個更加遙遠和疏離的形象。用谷歌早先年的一個比喻來說,Page不再是開車的人了,而是雇了一個司機然后自己坐在后面做夢。

但這種撤退很緩慢。在開始的幾年里,Page還是牢牢掌控著谷歌的產品開發。

Schmidt在2001年8月以CEO身份加入谷歌后,第一項工作就是建議Page找一個負責產品管理的副總裁,但Page認為這是多余的。

不過Schmidt還是勸他聘請Jonathan Rosenberg 來担任這個職位。Rosenberg來自Excite@Home,這是個用大量資金高調建立的創業公司,但在90年代末就沒落了。

但就算Rosenberg得到了這份工作并有了這個頭銜,也不代表著Page會讓位。

「我一般帶著我的議程參加員工會議,比如我們需要做的市場調查,以及未來一年或兩年的規劃藍圖,但Page一般都會嘲笑我一番。」 Resenberg后來告訴記者。

Rosenberg招聘產品經理的時候也很困難。他不斷地從哈佛和斯坦福MBA項目吸納頂尖的畢業生,而Page卻不斷地拒絕。

Rosenberg最后問Page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對。

Page告訴他不要再告訴工程師去做什么,也不要再招一些非工程師的人去做這種事。

在公司正在崛起的Marissa Mayer是Page在谷歌的心腹之一,她如Levy所說,最終給Rosenberg了一點提示,不再找MBA畢業的人担任產品經理,而是轉向對商業感興趣的計算機系畢業生。

只有由工程師組成的管理層才能讓Page放松掌控并允許這個管理層介入他和谷歌的工程師之間。

Rosenberg 接受了這個建議。不久后谷歌就出現了大批產品經理。Page也順勢向后退了一步。

Rosenberg在谷歌工作的時候,曾碰到了Page的母親。Page正帶著她參觀公司。

Page的母親問到:「Rosenberg是做什么的?」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 Page告訴她,「但我現在明白正是因為有他在,我才能有空閑時間。」

緩慢淡出

但這并不意味著Page不再審查、批準、管理著谷歌的產品。

Page和Brin一起掌握著公司絕大多數的投票權。簡單來說,這個地方是他的。相比于和人相處來說,他更喜歡和產品打交道。而且,他在這方面的確出色。

在谷歌2004年發布Gmail的時候,開發者PaulBuchheit 拿著它到Page的隔間辦公室接受審查。

當Buchheit在Page的電腦上打開程序的時候,Page做了個鬼臉。

「這太慢了。」Page說。

Buchheit不同意,他覺得加載速度還是不錯的。

「不」,Page堅持說道。因為他花了600毫秒才加載完一個頁面。

「你不可能知道那么準確。」Buchheit說。但當他回到辦公室查看服務器日志時,發現Gmail的加載速度真的是600毫秒。

Page在谷歌重大的戰略決策上仍然擁有決定性的話語權。比如幾億美元對wirelessspectrum的競價,以及在2006年時候以16.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Youtube。

但對于谷歌人來說,Page已經很少參與到公司的日常管理中。

當Schmidt和他的直接下屬——一個叫運營委員會(Operating Committee)的小組——開會的時Page會出現,但他只是擺一臺電腦在面前一直坐著。Brin也是這樣。

他們不會參與到會議中,除非Schmidt說「兄弟們,我需要你們注意一下。」 Page或者Brin才會對問題的某些方面提出尖銳的意見。然后,Page就會在那個房間的空角落里開始發表他的意見。

有時候Page可能會表現得很活躍,接著Schmidt就會小心地想辦法讓他閉嘴,說「好了,Page,我們明白了。謝謝。」

對于一些問題,Page的意見會直接被忽略掉。比如,在谷歌成為互聯網界最成功的廣告公司后,Page決定摧毀整個廣告代理業務。他覺得通過技術改進可以直接將這個非常低能的系統干掉。然而公司不僅沒有這么做,Schmidt 還和他的廣告主管Tim Armstrong,Sheri Sandberg盡可能地確保他們重要的廣告代理商客戶沒有聽到Page的這個想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Page 越來越感謝Schmidt的貢獻。Page的目標是創造能讓世界變得更好的產品,并且實現商業化。谷歌搜索引擎無疑已經做到了第一點,而Schmidt則幫助他實現了第二點。他不像那些折磨與剝削Nikola Tesla的人。

隨著Page對Schmidt更加認可,他越退越后。

2007年的時候,Page覺得他參加的會議太多了。他想拒絕一些邀請,但想聽他建議的谷歌高管們已經想到了解決方案——直接把會議邀請發給他的助手,因為助手一定會老老實實地把會議加到他的日程中,所以Page開始嘗試擺脫助手的幫助。這就迫使那些想要和Page討論的人們在跟蹤他到谷歌的辦公室。在這情況下,他長久以來的社交缺陷反而幫助了他:他慢慢學會了一邊走一邊和人不斷友好地點頭來躲避他們。

他也厭倦了采訪。2008年,Page告訴谷歌的媒體部門,這一年他只提供八小時采訪時間。為什么他非得和外面的世界交流呢?

那是Schmidt的作用。

我們也許還能做更多

1998年下半年的一天,谷歌第一任HR主管Heather Cairns來到谷歌的車庫,把Page和正在玩樂高的Brin叫了出來。

「你們干什么呢?」Cairns用她一貫刺耳的方式問到。桌子上,Page面前正擺著的一個機器人胳膊和橡膠滑輪尾巴的裝置。

「我們正試著解決怎樣可以不用手來翻書,」 Page解釋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將世界上所有的書都放到網絡上,讓大家都看得到。」

「當然,」Cairns 說。「當然。」

不久之后,Page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帶著一臺小型手持攝像機開車環繞Palo Alto。他每向前開幾百米就停下來拍幾張照片,回家之后他把照片上傳到電腦上。他看到了確證他想法的東西。谷歌可以把許多相機放到每一臺車上,開到世界各個角落拍照。然后一個數字化的、可搜索的真實世界就在網上了。

在Schmidt的時代,書和地圖成了谷歌最受歡迎的產品。谷歌圖書自2003年成立以來已經有2000萬卷圖書,這個數字還在增加。谷歌街景2007年發布,到了2014年,已經有50多個國家的街道可以從任意一臺電腦上搜索到。

甚至在谷歌早期,Page就一直希望公司不要局限于基本的互聯網搜索。由于他還個孩子,他一直在夢想一個改變世界的計劃。在密歇根大學學習期間,他建議學校用一種 PRT(即個人快速通勤)系統取代公共交通系統,PRT 實際上是一種無人駕駛的單軌式交通系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車。后來在斯坦福大學,他提出的論文觀點令導師Terry Winograd摸不著頭腦。他當時的觀點看似非常前沿,直到現在Tesla才提出了一部分類似計劃。其中一個觀點就是,打造一條從地球表面直通太空的超級長的環形軌道,使得物體進入太空更加便捷。另外一個提議是能從太空中吸收能量的太陽能風箏。

谷歌現在已經能夠從廣告中獲取巨大的利潤,而且Schmidt把公司管理得很平穩。Page意識到,他終于可以將他的愿景帶到生活中。

2005年之前,Page 的一個理想是研發手持計算機,它可以把谷歌服務裝到地球上每個人的口袋里。所以在那一年里,Page促使谷歌收購了一個有同樣荒唐想法的小型創業公司。這個公司就是安卓。它的CEO兼創始人是Apple的前高管Andy Rubin,他曾經開發過一個一度流行但最終失敗的網絡電話Sidekick。

收購安卓可以算是Page的想法。直到交易結束后Page才告訴Schmidt這個5000萬美元的項目,但他顯然沒有什么興趣。Brin 從一開始就知道,但他興趣也不大。

Page將安卓作為一個獨立的實體運營,只在名義上是谷歌的一部分,還允許Rubin按照自己的想法運行公司而不受干涉。安卓甚至有谷歌員工不能用胸卡隨意進出的獨立的大樓。Schmidt基本視它不存在,主要是因為5000萬美金對谷歌來講太微不足道了。

在他看來,Page在安卓上傾注了大量的熱情。他總是和Rubin在一起,以至于為沒能照顧到谷歌其他業務而感到內疚。再一次,這就是Schmidt的作用。

在接下來的兩年里,Rubin開發了一個他認為的最先進的電話操作系統。

然后,Rubin在2007年在拉斯維加斯的出租車上用筆記本電腦觀看了Steve Jobs蘋果移動電話的發布會。

那就是iPhone。太驚人了。

我靠,Rubin想。我們不得不重做我們的手機了。

Rubin讓司機靠邊停,方便他看完剩余的發布會。

一年后的2008年9月,T-mobile推出了G1款,第一款搭載Rubin所設計的軟件的手機。操作系統看起來像iPhone的山寨。但它是個很好的山寨,并且免費。

制造商的支持使得這個操作系統的用戶數可以和蘋果相提并論,并且運營商也試圖和iPhone唯一的通訊網絡——AT&T——進行抗衡。2009年的第二季度,安卓只有1.8%的市場。而在2010年的同一時期,安卓有了17.2%的市場份額,首次超過了蘋果的14%。不久后安卓就成了世界上最普遍的操作系統。

到2010年,Page已經通過創造兩個幾乎無處不在的科技產品而改變了世界。谷歌,一個從論文項目開始的公司,使得互聯網成為了用戶在日常生活中最有力的工具。而且Page在沒有任何人的指引下孕育了安卓的發展。如今,安卓將智能手機變成了廉價的商品,未來每人手里都有一臺聯網的設備也只是時間問題。

再次取得這樣巨大的成就——并且是以一個領頭人的角色——給了Page在管理方面的巨大的信心。Page 已經意識到了早期的時候他不太善于授權。現在他很高興他和Rubin協作得很好。

Page之前總是對他人有信任問題。現在他變了。也許是因為他有一個家庭了。在2009年5月密歇根大學的開學典禮上,Page談到了他的父母,他的妻子Lucy Southworth以及他們的孩子。「就像我一樣,你的家人把你送到這兒,而你又把他們帶回這兒。」他說「一定記住和家人多聯系,他們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

安卓迅猛發展,Page日漸成熟的同時,谷歌基于搜索和廣告的核心業務也在Schmidt的管理下呈現出一片繁榮的景象。到2010年,谷歌市值達1800億美元,擁有員工2.4萬名,儼然是一家大公司了。

它也因此遇到了一些大公司通常會遇到的問題。《紐約時報》記者Claire Cain Miller在2010年11月的一篇題為《谷歌遭遇成長的煩惱》的文章中對這些問題作了詳盡的報道。

在這篇報道中,Miller采訪了一些在職的谷歌員工和前員工,他們認為這家公司已經變得過于官僚和臃腫了。文章稱,谷歌過去一直把每個項目的工程師團隊人數限制在10名以內,近年來卻已經增加到20名甚至40名了。更糟糕的是,「工程師說公司鼓勵他們少去開發新產品,而將重點放在現有產品的改進上。」

大公司的窘境

一位項目經理透露他覺得是時候從谷歌辭職了,原因是他發電子郵件時需要添加并抄送太多人。他說「我認為有一部分人會離開這個掙錢很容易的地方,因為他們對大公司的流程太不滿意了。」

另一位產品經理告訴Miller,他在考慮辭職是因為在谷歌工作意味著自己做的產品公眾曝光率太低。

Miller甚至引用了Schmidt的話來表達這種担憂。

「曾經的谷歌三個人就可以開發出世界級的產品,但那已經是過去時了。」

文章一經刊登,Schmidt勃然大怒。一位谷歌女發言人致電《紐約時報》并要求撤掉Miller的文章。(但她沒撤。)

除了過于官僚,2010年Schmidt領導的谷歌還要面對另一個大公司困境。那就是,它不再是硅谷獨領風騷的新巨頭了,Facebook才是。

2007年,一位名叫Justin Rosenstein的產品經理離開谷歌投奔Facebook。隨后,給他在谷歌的老同事留了一張便條形容Facebook就是「昨日的谷歌……是改變世界的弄潮兒。它的規模還足夠小,于是它的每名員工都能在公司發揮巨大的作用。」

2010年,Facebook的1700員工中有142名來自谷歌。

在谷歌最高層中,公司的歷史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出來。Schmidt從來沒有完全改變這種在Page時代形成的高層決策時激烈爭辯的做法。十年過去了,屢屢發生的沖突使高管們變成了彼此的死對頭,甚至無法共事。

2010年秋,Page察覺到了谷歌的這些新問題。他還發現了另外一個更令他担心的問題:在Schmidt其他方面都大獲成功的任期內,谷歌的野心卻不如往昔了。

2009年,谷歌實現利潤65億美元,擁有2萬名員工。Page看著這些數字思考著,我們有這么多錢,有這么多人,可為什么沒有做更多的事呢?

他禁不住想,最近谷歌做的最大的事就是Android,還是Schmidt不感興趣的一個項目。

婚后愉快地淡出了公眾視野的Page很享受那種在幕后指點江山的生活,但他開始懷疑Schmidt是否就是引領谷歌未來的合適人選。

當年年底,Page接受Steven Levy的采訪,之后采訪內容被收錄到《In the Plex》一書中。Levy問Page是否希望再次担任CEO,Page的回答很平淡「我很享受自己做的事情。我覺得我能夠對很多事情產生積極的影響,這讓我感覺很棒,所以我不覺得會有什么變化。」

隨后他起身離開,采訪結束。

但一分鐘之后Page又回來了,他告訴Levy「我感覺人們并沒有從事具有影響力的工作。」他說谷歌「在一些我們本該快速完成并規模化發展的事情上做得還不夠好。」

Page承認谷歌搜索和廣告業務帶來的巨大的利潤和持續的發展,正是他崇拜的英雄NikolaTesla缺少的那種能支持他瘋狂夢想的印鈔機。如今,他有機會做點不同的事。眼看著谷歌一直在做那些沒什么雄心壯志的事情,他有點受不了了。

Page的這種沮喪在他2009年在密歇根大學發表畢業演講時都能聽得出來。他跟畢業生談起他與妻子前幾年去印度的經歷。他們去到一座貧窮的村子,那里污水遍地。他說這些污水會使人們感染小兒麻痹癥,正是那種疾病奪走了他父親的生命。

「如果他知道小兒麻痹癥這種疾病還存在,他會很難過。雖然我們已經有了疫苗,」Page說,「人類即將消滅小兒麻痹癥,今年到目前為止只有328人感染。讓我們盡快搞定它吧。」

2010年秋,Page在一次產品評審會上對外公開了他的沮喪情緒。Schmidt、Brin、Page、谷歌的產品高管以及他們各自的得力助手共同出席了會議。像往常一樣,Page安靜地坐在那里看手機。一開始,一位高管介紹了一款能夠幫助用戶找到合適的線下購物商店的新產品。

他介紹得正起勁,Page卻突然打斷了他。

「不,」Page直接說。「我們不做這個。」

會場安靜了下來。

「我們做的產品是要利用技術解決數億人面臨的大問題。」

他接著說。「看看安卓,看看Gmail,看看谷歌地圖,看看谷歌搜索,這才是我們做的事情。我們做的產品在人們的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

「你這個東西不是。」

Page沒有大聲說話,他也不必大聲。他傳遞的信息已經足夠響亮而清晰了。

當年12月,Page、Brin和 Schmidt聚在一起進行了一次開誠布公的討論。

在2011年1月20日的一次谷歌業績電話會議上,Schmidt宣布自己將結束谷歌CEO生涯,Larry Page將重任谷歌CEO。

Schmidt轉任谷歌執行董事長。當天晚些時候,他在twitter上發了一條消息「成人監督不再需要了。」

不一樣的Larry Page

Page帶著快速發展的決心重任谷歌CEO。

首先,他對公司高級管理層進行了重組。他接管了幾個公司最重要的產品部門,包括YouTube、廣告和搜索,并且在各部門頂層任命一名類似CEO的經理。Page希望延續他和Rubin在Android項目上取得的成功模式。

隨后,Page率領谷歌對Facebook的威脅作出回應,終于推出了他們自己的社交網絡產品Google+。

第一年夏天結束時,谷歌用統一、連貫的界面重新設計了它旗下的所有產品。

2012年,Page以125億美元收購了Motorola,主要是為了獲得該公司旗下的大量專利,保護Android不受Apple和其他公司的訴訟困擾。

谷歌進軍硬件領域,推出了一款基于谷歌操作系統的筆記本電腦——Chromebook,以及一款未來感十足的穿戴式計算機——谷歌眼鏡。

2012年底,谷歌開始在堪薩斯城安裝光纖網絡電纜,為當地所有人提供免費的網絡連接,速度要比寬帶快上100倍。

Page的這些舉動震驚了全世界,但沒有讓了解他的人感到吃驚。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是一個懷有奇異夢想的家伙,他會拼盡全力盡可能快地讓美夢成真。

但不久之后, Page的那些親密伙伴們清楚地發現,在退居幕后置身事外那段時間里,他改變了那么多。

2013年2月,谷歌高管從世界各地來到CarnerosInn,這是一座風格淳樸的位于納帕谷山區葡萄園的度假勝地。谷歌為期兩天的年度頂級高管會議就在這里舉行。

與會者包括谷歌大宗廣告業務負責人Susan Wojkicki、Android 業務負責人Andy Rubin、YouTube部門CEOSalar Kamangar、Chrome部門負責人Sundar Pichai以及Google+主管VicGundotra。每位高管都帶了各自的得力助手出席會議。

會議第一天,所有人來到Carneros Inn有著白色簾幕的宴會廳出席Page的演講。

Page用沙啞的聲音對大家說,谷歌有著難以置信的遠大理想,但如果在座的各位不停止彼此間的爭斗,這些理想將永遠無法實現。從現在開始,谷歌將「對斗爭零容忍」。Page承認,谷歌早期會要求它的領導者們相互競爭,而他自己或許就是最好斗的那個。

但那時谷歌的問題是線性的,比如,需要將旗下的所有產品擴大市場份額——從零到具備競爭力再到大獲全勝。而現在,谷歌在其產品領域已經取得了世界領先地位,面臨的問題就變成了Page 口中的n的平方問題。谷歌要以「10倍」的速度向前發展。谷歌要開辟全新的市場,要用前所未有的方式解決問題。為了解決n平方問題,谷歌的高管們必須學會相互合作。

這次演講令谷歌的高管們感到驚訝,尤其是那些公司的元老們。因為在過去Page和Brin把他們不喜歡的所有點子都叫做「愚蠢」,要不就是「邪惡」,吵架就是谷歌當時的工作方式。

他們其中有一些人還記得,2001年7月那天Page當著所有同事的面羞辱并解雇了一些項目經理。但那一天,人們在Carneros Inn宴會廳看著Page,發現他與那個在自己的宿舍打造谷歌首臺服務器的孩子看起來很不一樣。Page頭發泛白,腰圍和臉龐呈現出中年人的模樣,他由于患聲帶麻痹癥,聲音也變得粗啞干澀。

理解每一個需要

2014年3月19日,Larry Page在加拿大溫哥華TED大會期間接受了采訪。他和采訪者Charlie Rose坐在臺上的高椅上,一張桌子擺在他們中間。

采訪原本是準備了稿子的。Page、他的首席公關主管Rachel Whetstone以及谷歌首席營銷官Lorraine Twohill提前一天在溫哥華酒店房間為這次采訪做了準備。

現在,Page和Rose將視線從觀眾身上轉移到位于舞臺上方和后面區域的一塊巨大的屏幕上。上面是一款拳擊視頻游戲,一名拳擊手正把他的對手逼到一個角落,給予對方無情的猛擊。

獲勝的拳擊手是由谷歌研發的一款人工智能計算機程序控制的。

Page向Rose解釋說,這就是谷歌的未來。Page指出谷歌的人工智能程序能夠像人類玩家一樣以同樣的清晰度看到屏幕上的內容。它可以自己學會玩游戲。Page說,你看它干得多漂亮,想象一下如果將這種人工智能用于工作會是怎樣。

Rose喜歡這個想法卻有點困惑,他笑了起來。臺下的觀眾也同樣如此,他們不明白Page在說什么。之前的彩排沒有管用,這并不怪Whetstone和Twohill。

在與人打交道方面,自從經歷了2001年7月那個尷尬的一天之后,LarryPage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他還是不擅長公開演講。所有的內容都講到了,卻淹沒在一堆不完整的句子和跑了題的長篇大論里。論口才,Larry Page不及Steve Jobs,甚至也趕不上Mark Zuckerberg。結果是,公眾基本上不知道谷歌和Larry Page正在做什么。

在Page重新掌管谷歌的第四年,公司狀態極佳。股價升至700美元以上,不難想象有一天谷歌的年度收益會突破千億美元。

然而,Page卻認為谷歌正面臨著一個關系到其存在意義的拷問:繼搜索業務之后,谷歌能否開發出其他偉大的業務?


……


對Page而言,這意味著他現在需要花很多時間來問自己,未來是怎樣的,以及谷歌該如何去創造未來。

他有很多想法,而且谷歌由他負責,他可以讓工程師們實現這些夢想。

他從未放棄曾經向密歇根大學提出的交通系統的建議,于是現在他讓谷歌的工程師研發無人駕駛汽車。

然后是人工智能。除了稱霸視頻游戲以外,谷歌的人工智能還能夠觀看YouTube的所有視頻。

谷歌有一家子公司Calico,它正在研發老齡化和死亡等問題的解決辦法。

谷歌的另一家子公司Google Fiber,它用比寬帶快100倍的網絡連接了堪薩斯城、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和猶他州普羅伏的所有家庭。Google Fiber可能會很快擴展到另外九個城市,包括鳳凰城、夏洛特和波特蘭。

2013年,Page把AndyRubin從Android主管的位置調走,讓他去開發機器人業務。Page想象著這樣一個世界,機器人可以幫助人們做很多事情,比如照顧老人,把雜物和家庭日用品裝上無人駕駛汽車。2013年底,谷歌收購了Boston Dynamics,這家公司主要生產仿人類和仿動物機器人——其中一些用于軍事用途。

同樣是2013年,Page與Apple前高管、iPod的設計者Tony Fadell會面,并說服他以32億美元的價格將他新成立的公司 Nest出售給谷歌。Nest主要生產與互聯網連接的恒溫器。就在這個月,谷歌收購了TitanAerospace,它是一家生產無人機的公司。

在谷歌,人們把最大膽的想法稱為登月計劃。這種想法他們有很多,包括利用熱氣球向世界上的落后地區覆蓋互聯網服務,還有計劃生產Android系統的智能手表。

Page承認這些想法之間的差異之大和數量之多常常使得公司的一些投資人感到憂慮。他們担心:谷歌能夠抓住重點嗎?或者像之前的許多技術巨頭一樣,步人后塵,稀釋了自己的精力,追逐太多狂野的夢想?說真的,有誰會需要一臺在視頻游戲里能夠打敗真人玩家的電腦呢?

Page從兩個方面對這些担憂作了回答。首先,他相信谷歌從事登月計劃項目會比普通項目更容易。他給出的邏輯是:前者少有競爭。此外,最優秀的人才會愿意在谷歌從事這方面的工作因為他們喜歡雄心勃勃的項目。

其次,Page認為所有這些項目都能夠為世界提供更好的搜索服務。

這些年來,Page一直想給谷歌搜索提出一個寬泛的定義。

2012年,他曾對一名記者說「完美的搜索引擎會理解你所有的需求。它會深刻地理解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并且)反饋給你的正是你所需要的一切。」

在2013年谷歌會議的一次主題發言中,Page說道,從長遠來講——「你知道,50年后或者什么時候」——他希望谷歌的軟件能夠「理解你了解什么,不了解什么,以及如何組織這個世界以便解決重要的問題。」

所以,在Page看來,如果你回到家感覺有點冷,你的谷歌腕表將會開始搜索進而理解那種感覺。搜獲結果會使你的谷歌恒溫器開始加熱。

與之類似,如果你的牛奶喝完了,你的谷歌冰箱會通知你的谷歌無人駕駛汽車去到當地的商店向谷歌機器人買一些牛奶回來(當然是用谷歌錢包來支付)。這些都可以叫搜索。

理解谷歌登月項目多樣性的關鍵在于理解Page對「完美搜索」的想法——當你周圍的設備之間是相互兼容的,完美搜索才能實現。

例如,谷歌當前最先進的搜索產品Google Now可以做的事情就包括在用戶需要趕飛機的情況下,提醒用戶出發的時間。但這項功能實現的前提是需要讀取Android用戶的收件箱、谷歌地圖、谷歌航班搜索、谷歌日程,當然還有用戶的智能手機。

所以盡管谷歌進入的業務領域看似雜亂無章,包括汽車、恒溫器、機器人和電視產品等等,但他們的背后共有一個主要的目標:在Page想象的那個世界里,但凡我們能觸及的事物都能通過人工智能計算機進行連接和理解,這種計算機能夠識別我們的活動方式并且學會預測我們的需求,甚至在我們自己覺察以前。Page多次說起,總有一天這種人工智能會直接連接我們的大腦——可能通過植入的方式來實現。

如果Page更善于表達,其中的一些想法會令人們感到害怕。他畢竟每年投入數十億美元使它們變成現實。他曾說過多次,谷歌應該聘用100萬名工程師。谷歌有那么多錢,這實際上是可能的。

好消息是,Page的開發一個廣泛連接的人工智能并使其能理解并滿足我們的需要的目標,并不是想從我們身上占什么便宜。

他在內心上是一個熱情的烏托邦份子——相信技術已經極大地改善了人們的生活,并將繼續。

在2013年谷歌會議的一個問答環節,Page告訴與會者,未來的人們回首我們如今的生活就像現在的我們回首原始人祖先終日刀耕火種的生活的一樣,都會覺得「瘋狂」。

2014年,Page的生活與他12歲時看到哭的Nikola Tesla傳記中的晚年生活大不相同。

他沒有活得貧困潦倒或備受冷漠。年僅41歲的Page 將會在他的后半生投入數十億美元和無盡的時間去完成他那些瘋狂的夢想。


「你們所能想象的一切都是可能實現的。」2012年,Page對谷歌的投資者說。「你需要做的只是想象,然后把想象變成現實。」


文章有一千字的刪節,點擊閱讀原文可以查看全文。


世相 2015-08-23 08:4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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