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卷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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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卷首語

解璽璋



幾個年輕朋友要做一本雜志,取名《不周山》。有人嫌這個名字不好,要換一個;我說這個名字不錯,不必換。

 

“不周山”的故事盡人皆知,它來自一則神話:

 

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這一番景象估計也是“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至于把“不周山”和“二流時代”聯系在一起,看上去倒也有一些反諷的意味。共工是個英雄,至少兩強對壘,兩雄相爭,他沒有氣餒,沒有認慫,沒有尿尿(讀sui),他用一死而求得永恒。但他萬沒有想到,他的英雄業績所開創的竟是一個“二流時代”,一個不再產生英雄,甚至嘲笑英雄的時代;也是一種悲喜劇式的反高潮,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之后的小巷人家。

 

二流時代比較于非二流時代,我理解,是從注重人生飛揚的崇高乃至悲壯的氣概,落實到蕓蕓眾生生老病死、飲食男女的日常生活中來。所謂“直面慘淡的人生”,不僅是要索回我們自身的價值,同時還要意識到這一價值本身所具有的非神圣、非崇高,甚至平庸的特性。以“二”的姿態“反抗”這種特性,恰恰源自“二流時代”強大而安穩的日常生活給諸位帶來的苦悶、壓抑和看不到希望的焦慮。這與追求自我升華的英雄氣概的共工,就某種意義而言,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細想起來,“二”和“二流”還是有一些區別的。“二”可以作為數詞、動詞或形容詞,卻不能用作名詞;如果用作名詞,一定是因為加了后綴,比如“二流”或“二逼”之類。至于說把“二流”表述為“二·流”,勉強也能納入“二流時代”的范疇之內。“二”與“流”原本是相通的,“二”就是“流”,“流”有時可能也很“二”。就像這位怒觸不周山的共工,它是“二”的祖宗,也是“流”的先人。現在被稱為“二”和“流”的人,或自稱為“二”和“流”的人,都是他的孝子賢孫。不過,現在的“二”和“流”都無法和共工相媲美,都已經等而下之了。現在拿出《不周山》,看上去倒像是一種標榜,一種追求,是給天下所有的“二”和“流”樹立了一個標桿,言外之意是不是想說,做“二·流”就要做這樣的“二·流”。

 

有時我也感到恍惚,我所生活的這個時代,究竟是“二流時代”還是“二時代”,或者竟是“二X時代”?誰知道呢?反正這個社會目前正沉浸在“二·流”的集體狂歡之中,人人爭相表演,無非是想表明,你“二”我比你更“二”,你“流”我比你更“流”,比一比誰“二”得更有創意,誰“流”得更有文化,如此而已。在這場“二·流”的集體狂歡中,固然宣泄和釋放了人們的苦悶、壓抑和焦慮,卻也在人們心里留下了新的不安和惶惑,由此看來,這場集體狂歡就有了強顏歡笑的意味,讓人感覺到有那么一點悲涼。

 

共工沒有死嗎?共工應該是死了,但其魂魄還時時在我們的周圍游蕩徘徊,我們有時也還在夢中遇見他。他看到不周山還在,而且成了一個旅游景點,渾渾噩噩的癡男怨女們三五成群,來此旅游,一副天真未鑿,沒心沒肺的傻二樣子,真是心有不甘,但他太老了,已經沒有力氣和勇氣了,他只能對著不周山擺出一個很“二”的甫士(pose),或是在山根底下尿一泡尿(sui)。盡管如此,還有人沖他鼓掌呢!他要是真的再撞一次不周山,估計現在的人們也承受不起,這些只能被精心呵護的心靈,面對這樣驚心動魄的情景,是要嚇出病來的,恰如俗語所說,尿(sui)了!哈哈。




解璽璋的博客 2015-08-25 16: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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