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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時候看《三國演義》最不喜歡看的就是「走麥城」這一段，每到這裡都跳過去，看後面。想到走麥城，便會令人感到很惆悵，關羽那樣的英雄，最後卻落得如此悲慘的結局，怎能不令人痛心呢？我想起沈從文先生的一句話「我知道不應該翻閱歷史，面對歷史，誰人能不感到惆悵」。及至年歲漸長，這種惆悵也漸漸的淡了，也是因為經歷過許多的苦痛的緣故吧，就像辛棄疾詞中說的那樣「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再後來，回頭關照這一段故事，我發覺無論是羅貫中還是上天對關羽命運的安排，都是恰到好處。關羽一生忠義，他的所作所為都是他「義」的體現。

　　關羽土山約三事，他說只降漢帝，不降曹操，還說得知劉備的下落，將不管千里萬里，也要前往。曹操不愧是奸雄，這樣苛刻的條件，他也接受了，其實他也是接受張遼的建議，想用厚恩來打動關羽，因為張遼說關羽之所以能提這樣的條件，不過是因為劉備給予他的恩德，如果曹操能對關羽比劉備還要好，那關羽最終一定捨棄劉備而盡忠於曹操的。其實在我們外人看來，確實張遼說的有道理。

　　在班師回許昌的路上，晚上住在館驛，曹操想要讓關羽和他的兩位嫂嫂同住一室，以亂其君臣之禮，可是關羽「秉燭立於戶外，自夜達旦，毫無倦色」。這讓曹操看了也不由得更加敬服關羽的為人。等到到許昌後，「三日一次於內門外躬身施禮，動問二嫂安否。二夫人回問皇叔之事畢，曰『叔叔自便』，關公方敢退回」。曹操聽說後，又「歎服關公不已」。曹操，一代奸雄，閱人可謂多矣，可是如此歎服關羽，由此可見關羽為人了。

　　關羽到許都以後，被封為偏將軍，曹操給他營造府邸，並且在宴席上以客禮來對待他，請上坐，他的所有謀臣武將來作陪，這可以說是極大的榮耀。曹操還送給關羽綾錦及金銀器皿，十名美女，關羽把器皿和美女都給嫂嫂。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送給他赤兔寶馬，可是關羽也沒有更改他對劉備的義，他和曹操說，有幸得到赤兔馬，如果知道兄長劉備的下落，就可以日行千里於一日間見到兄長了。

　　曹操對他可以說是關懷備至，他送禮很會討人歡心、投其所好，看到關羽愛護鬍鬚，就「紗錦作囊，與關公護髯」。看到關羽的戰袍舊了，就送給關羽一件新的錦袍，可是關羽始終不忘劉備的恩情，將新錦袍穿到裡面，舊的穿到外面。並說「某穿之如見兄面，不敢以丞相之新賜而忘兄長之舊賜，故穿於上」，估計曹操在讚歎關羽「真義士也」的同時心裡也是酸溜溜的吧。

　　後來關羽斬顏良、誅文丑，報恩後掛印封金離開曹操去找劉備，千里走單騎。對於曹操對他的大恩不能不報，所以報恩之後才離開，這也是他的義之所在。正史中雖然沒有提到誅文丑，但是斬顏良是有的，不論是演義還是正史，都說明了關羽的忠義。

　　當然關羽除了忠義以外還有許多的特點，比如他的勇武，能夠在萬馬軍中斬殺顏良，以及演義裡面溫酒斬華雄、單刀赴會等等都是他的勇武的表現。關羽是大勇，所以才能勇者無懼，才敢於單刀赴會，才能做到刮骨療毒而談笑自若。他又有謀略，能夠水淹七軍，生擒曹操大將於禁、龐德。可是他又有著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的高傲。在得知馬超歸降以後給諸葛亮去信，後來諸葛亮回信說「孟起兼資文武，雄烈過人，一世之傑，黥、彭之徒，當與益德並驅爭先，猶未及髯之絕倫逸群也」。他看到諸葛亮這麼說，於是「大悅」，「以示賓客」，把諸葛亮的信給眾人看，讓大家瞧瞧，看看軍師都這麼說我。我想在他的眼裡，能瞧得起的恐怕只有劉備、張飛和諸葛亮幾個人了吧，連孫權都瞧不起。在孫權派人求親的時候，他說「虎女焉能嫁於犬子」，史書裡面也說到他「罵辱其使」，由此種下了兵敗身亡的禍根。後來再加上糜芳和傅士仁的倒戈最終使得一代將星隕落。

　　回過頭來，再看看關羽的這段歷史，我想也許最後兵敗身亡是他最好的結局了吧，只有這樣才能最終成就他的忠義。對於關羽就義的一段《三國演義》是這麼寫的：

　　「權曰：『孤久慕將軍盛德，欲結秦晉之好，何相棄耶？公平昔自以為天下無敵，今日何由被吾所擒？將軍今日還服孫權否？』關公厲聲罵曰：『碧眼小兒，紫髯鼠輩！吾與劉皇叔桃園結義，誓扶漢室，豈與汝叛漢之賊為伍耶！我今誤中奸計，有死而已，何必多言！』權回顧眾官曰：『雲長世之豪傑，孤深愛之。今欲以禮相待，勸使歸降，何如？』主簿左鹹曰：『不可。昔曹操得此人時，封侯賜爵，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馬一提金，下馬一提銀：如此恩禮，畢竟留之不住，聽其斬關殺將而去，致使今日反為所逼，幾欲遷都以避其鋒。今主公既已擒之，若不即除，恐貽後患。』孫權沉吟半晌，曰：『斯言是也。』遂命推出。於是關公父子皆遇害。」

　　在正史中，雖然沒有明確的提到孫權勸降關羽，但是這麼重大的問題孫權能不考慮嗎？雖然在學術界對孫權是否見到關羽並勸降他有爭議，但是作為孫權來講，不可能沒有如上的考慮。在這裡《三國演義》借用東吳謀士的口也講出來了曹操怎麼對待關羽，最後關羽還是因為忠義而離別曹操。關羽捨生取義，雖然最後失敗了，但是他的忠義精神卻是更加的強烈和鮮明瞭。對於羅貫中先生來說，這樣的結局更能體現關羽的忠義，其實對於安排人類歷史的神來說，也是同樣的道理，這樣的歷史才能完善關羽的「義」，給人類留下豐富的文化，所以關羽也只能是這樣的結局了。

　　關羽死後，人們紀念關羽，漸漸的在中國形成了崇拜，後來又有了廟，在文革前期，武帝廟——就是關羽的廟，要比文廟還要多，文*革中破壞了，現在所剩無幾，成了稀有的文物古跡了。可是我們在看香港警匪片的時候經常看到警局裡面供著關公，可見在香港人們還是很敬關公的。相比而言，被文化界稱為文化沙漠的香港倒是比我們中國大陸還要有些文化的了。據我所知，黑社會也是供關公的，也是崇尚「義」的。其實古人連強盜都要講究「盜亦有道」的，可是我們現在的中國大陸卻「道」和「義」都成了稀有的了。

　　說到警局裡面供奉關公，我們大陸沒有，其實這可不單單是一個形式的問題，而是關乎大眾的精神狀態的事。供奉關公，說明他們心裡有忠義之心，起碼是崇尚關羽的義氣的。我們大陸警局不供奉關公，自然也欠缺了關羽的忠義了……

關羽的忠義在我們廣大的地區已經是失落了。其實我想他們應該也不敢供奉關公的，萬一關公有靈，對這些不肖子孫，恐怕會揮起青龍偃月刀吧。

司想 2010-07-15 08: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