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財神文章選：老王歸來

簡體傳統

等啊，等啊，等到婚都結了，才等到這本千歲寒。沉甸甸的一本硬皮書，亮晃晃二十萬字，咬著牙連讀帶看大半個晚上……生是沒看懂，心情也跟書一樣，變得沉甸甸。
　　前一陣媒體那么高興，歡呼著王朔歸來。看完書覺得，這話實在不確切。
　　王朔早就撤退了，如他書中說，你在考慮怎么進場，佛在考慮怎么撤退。這次來的，是另一個老王，王小波使過一個詞，正合適這位步履蹣跚的北京老王——哲人王。
　　書出版前，老王在媒體上自夸，這才叫美文，實在不靠譜，美文是留給余秋雨和梁實秋的，詞句和意思早被污染得差不多了，老王這么透亮、這么妖異的字兒，單用個美，根本無法形容。
　　八十年代，老王文曲星附體，以一己之力單開了一路，傻小子們（包括我）光是抄襲模仿就賺到了老婆本。時隔二十年，老王居然又硬生生開了一路，不說核兒，只說字，前無古人。只是，這一次，想抄就很難，太密，太硬實，全使腦細胞招呼，太傷神，性價比低的不像話。
　　嗨著寫字，腦袋疼不說，時間長了，身體也吃不消啊。題外話，宮里的日子，隱約有冰的感覺哎～～
　　當當網上有幾段千歲寒的節選，相當于序幕，翻開書頁，看著看著，就有讀它的欲望，大量的兒話音，卻幾乎沒有北京話的感覺，更像王菲后期那些北京歌，歌詞晦澀，但就是好聽，兒著兒著，鼻腔共鳴都出來了。往玄里說，一股氣息順著鼻腔直鉆天靈蓋，醞釀半天，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才算齊活兒，掏手絹拭去眼淚，訕訕地嘆一句——牛逼。
　　仿佛大腦袋老王這些年，就為牛逼這倆字活的，不牛逼、毋寧死那種。
　　我看書不多，在千歲寒以前，從沒見過誰能把中文耍的這么詭異，精絕。老王自吹，唯有道德經可以比肩，我覺得精神氣質更像莊子的逍遙游，只是大邏輯沒人莊子那么嚴密罷了。
　　有部動畫片叫《妖奇士之天保異聞錄》，捉妖的道士，每從異界逮住山精河怪，便使法術激出對方身體的本字，妖怪身體里如蝌蚪一般，蜿蜒著，流淌出屬于自己意象的文字來，隨后一道閃電消失無蹤，遁去時的音效嗡嗡的。
　　千歲寒感覺很像那個，由音而意的畫面感，各種意象層層疊疊噴涌而出，急的一腦門子汗，擦都來不及。
　　這次罵的人不少，好事，踩著老王往上走，省事。以前那個王朔，從一出道就開始挨罵，十數年后，世人才慢慢意識到，這位大腦袋老王在文字上的天賦不輸任何人。這次，我希望，也會是這個局面。希望很多年后，終于能有聰明孩子看明白，知道他在說什么，然后感慨，這哲人王真是成了精，不公平啊不公平。
　　老王這幾年玩的歡實、活的精彩，又懂了些物理和禪，以他的天賦，在內心世界，也許確實搞明白了，所以一個勁兒喊著我懂我懂我全懂。問題是，自己得道，叫小乘？按千歲寒這種寫法，想普渡眾生，可能性極小。
　　所以衷心期盼，哲人王下次可以放下點身段，文字實驗的差不多，玩夠了，也給咱來頓飽的，來一大乘的瞧瞧。希望別讓我等到孩子上街打醬油。
　　到那時，我再想夸他，就不至于担心有漫天的板磚誤傷善良群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