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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暫且為生前能飲到一杯美酒而高興吧。何必奢求死后千年還名存世上呢!
[出典] 李白 《行路難》其三
注:
1、 《行路難》其三 李白
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
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
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
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
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2、注釋:
有口莫食首陽蕨:《史記·伯夷列傳》:“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于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遂餓死于首陽山。”《索引》:“薇,蕨也。”按薇、蕨本二草,前人誤以為一。
含光混世貴無名:《高士傳》:巢父謂許由曰:“何不隱汝形,藏汝光?”此句言不露鋒芒,隨世俯仰之意。
吾觀自古賢達人:鮑照《擬行路難》:“自古圣賢盡貧賤”。《史記·蔡澤列傳》:“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商君為秦孝公明法令,……功已成矣,而遂以車裂。……白起……功已成矣,而遂賜劍死于杜郵。吳起……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遠計……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踐終負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禍至于身?”
子胥:伍子胥。《吳越春秋》卷五《夫差內傳》:“吳王聞子胥之怨恨也,乃使人賜屬鏤之劍,子胥……遂伏劍而死。吳王乃取子胥尸,盛以鴟夷之器,投之于江中。”又見《國語·吳語》。
陸機雄才豈自保:《晉書·陸機傳》載:陸機因宦人誣陷而被殺害于軍中,臨終嘆曰:“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
李斯稅駕苦不早:《史記·李斯列傳》載:李斯喟然嘆曰:“……斯乃上蔡布衣……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稅駕?”(《索引》:“稅駕,猶解駕,言休息也”)
上蔡蒼鷹何足道:《史記·李斯列傳》:“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太平御覽》卷九二六:《史記》曰:“李斯臨刑,思牽黃犬、臂蒼鷹,出上蔡門,不可得矣。”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晉書·張翰傳》:“張翰,字季鷹,吳郡吳人也。……為大司馬東曹掾。……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莼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官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或謂之曰:‘卿乃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
3、譯文1:
別學許由潁川洗耳,別學伯夷與叔齊去首陽山采蕨吃,別做有名氣的隱士。
不如和小百姓混在一起,連清名也不要,多爽快!
翻翻歷史書,功成不退的那就叫:死得快!
伍子胥冤死了吧?屈原冤死了吧?陸機冤死了吧?李斯也是冤死的!
臨死才想起鶴鳴好聽,臨死才想起打獵有刺激,晚了!
看看張翰這小子多瀟灑!官做得不開心,就回家烹菰菜、莼羹、鱸魚膾,生活多滋潤!
說什么千秋萬代的名氣,去,來杯酒先!你不喝?別后悔!
譯文2:
看那些高風亮節的古人們,我無意去追尋他們的足跡,終南捷徑終歸不是我輩所圖。許由、伯陽以及叔齊都是前輩,有著崇高的風范,但大道無形、大音希聲,人貴在無名,若是太出名,怕也是犯了戒,何必要人都知道你的清高呢?是不是非要證明你比世人都清高才會顯得如何?我看那些功成名就而不激流勇退的古人,沒有一個不是悲慘結局。伍子胥、屈原、陸機還有李斯等人就是見證。還是張季鷹了解人生真諦,管他日后名聲如何,且讓我再盡酒一杯!
譯文3:
不要做在穎水中洗耳、在首陽山上食蕨這樣的事情。含納隱藏自身的光芒,混跡于俗世之中,以求籍籍無名,才是值得肯定的,何必要像云中明月一般孤獨高傲,以特立獨行為自己招致禍患?我發現,自古以來的賢明、通達之人,成就功勛后不退隱山林者,往往都丟掉了性命。伍子胥死后被棄尸吳地的江流之上,屈原終于還是投湘水而死。陸機雖然才華橫溢,但危急之時還是沒能自保,李斯也苦于沒有早點隱退,因而招來殺身之禍。華亭的鶴鳴哪里還能聽到?出上蔡打獵又怎么能夠再次實現呢?您難道沒看到吳中的張翰,那才真是曠達之人,看到秋風乍起,他便忽然想起該回江東了。暫且為生前能飲到一杯美酒而高興吧。何必奢求死后千年還名存世上呢!
4、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 又號“謫仙人”。祖籍隴西成紀(現甘肅省秦安縣隴城),701年正月十六生于四川省江油市青蓮鄉。另一種說法是其父從中原被貶中亞西域的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的托克馬克市)所生,4歲再遷回四川綿州昌隆縣(今四川省江油市)。中國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被后人尊稱為“詩仙”,其詩大多為描寫山水和抒發內心的情感為主。他與杜甫并稱為“李杜”。
李白出生于盛唐時期,但他的一生,絕大部分卻在漫游中度過,游歷遍跡了大半個中國。二十歲時只身出川,開始了廣泛漫游,南到洞庭湘江,東至吳、越,寓居在安陸(今湖北省安陸市)、應山(今湖北省廣水市)。他到處游歷,希望結交朋友,拜謁社會名流,從而得到引薦,一舉登上高位,去實現政治理想和抱負。可是,十年漫游,卻一事無成。他又繼續北上太原、長安(今陜西省西安市),東到齊、魯各地,并寓居山東任城(今山東省濟寧市)。 這時他已結交了不少名流,創作了大量優秀詩篇。李白不愿應試做官,希望依靠自身才華,通過他人舉薦走向仕途,但一直未得人賞識。直到天寶元年(742年),因道士吳筠的推薦,李白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文章風采,名震天下 。李白初因才氣為玄宗所賞識,后因不能見容于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他那飄蕩四方的流浪生活。安史之亂發生的第二年(756年),他感憤時艱,曾參加了永王李璘的幕府。不幸,永王與肅宗發生了爭奪帝位的斗爭,兵敗之后,李白受牽累 ,流放夜郎(今貴州境內),途中遇赦。晚年漂泊東南一帶,依當涂縣令李陽冰,不久即病卒。
此篇純言退意,與第一篇心情有異。通篇以對比手法,前四句言人生須含光混世,不務虛名。中八句列舉功成不退而殞身者,以為求功戀位者誡。最后贊成張翰唯求適意的人生態度。一篇之意三層而兩折。言虛名無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則須及時退身,一為避禍,二求適意自由。這是李白人生哲學的基調。
5、在《行路難》三首中,這一首用典最多。但是在這一首中,作者并沒有以古人自比,而是通過對古人的評價甚至否定,表達出自己面對現實極其復雜的心情。
詩人首先否定了“ 許由潁川洗耳”和“ 伯夷、叔齊首陽采蕨”這兩個為人稱道的先賢故事。可以說是出語驚人。然后說明自己的觀點:在朝廷黑暗腐敗的時候,不妨和光同塵,默默無聞,但是,即使淡泊名利,也不能像伯夷、叔齊一樣與當權者為敵,他們這種特立獨行的方式,只能給自己招來禍患。
接著詩人又總結了自己在通讀史書基礎上得出的一個結論:“ 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為了證明這個結論,他先后歷數了伍員、屈原、陸機、李斯四人因不知及時隱退而招致殺身之禍的歷史事實。然后以一句“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抒發自己對這四人的悲慘遭遇的感概,同時勸誡人們不要恃才久居宦海。
在對諸多歷史任務進行了否定之后,詩人找到了自己最為欣賞和羨慕的一個先輩,那就是“秋風忽憶江東行”的張翰。張翰能在身居高位時見秋風起而辭官歸鄉,最終得以免禍,這才是真正的處世曠達和縱任不拘。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才能在宦海中全身而退,獲得真正的自由。最終,詩人做出了自己無奈的總結:權且只顧眼前的歡樂吧,何必要在乎死后的名聲呢?
懷才不遇是李白抒情詩中最常見的主題。但是,寫于前期的這類作品不過是恃才使氣和表達功名未遂的苦悶而已。到《行路難》中,這種抒情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詩人在長安的經歷讓他對現實看得更加清楚,反映在詩歌中,就形成了一種無法解決的矛盾:既不愿同流合污,又無法做到獨善其身。正是這種矛盾,使得李白的抒情詩歌感情復雜、思想深刻、波濤洶涌、氣象非凡,讀起來有排山倒海的氣勢。
6、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我們的老祖宗對于“身后”有著特殊的情結。在他們的腦海里,生命是一條很連貫的線。除了在生前需要完成抱負實現理想,那么自己死后所留下的這個“名”是非常看重的。生前鞠躬盡瘁,為的是造福后世。生前兢兢業業,就怕走錯路后遺臭萬年。就連皇權至上的皇帝,對于史官也是多有忌憚。敢把史官閹成太監的,還真只出現過一個。可見就連皇帝也是比較在乎自己身后的風評。
幾千年的歷史,還真出現過不少禍國敗類人物,但公然發出“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豪言狀語的,中國還真沒有一個。哪怕最窮兇極惡最殺氣沖天的人物,對于歷史的篡改和污蔑也是不遺余力。也正是怕自己被后世唾罵才會去顛倒黑白。按道理講,人都死了,已經神形具滅,還怕死了被人說?但也就是權勢通天的人物,一樣在內心深處有著我們古人這種對于身后事的慎重。生前不能做一個萬民景仰的偉光正,那么身后也盡量不要太污糟。能瞞天過海是最好,實在不行也不要讓自己的子孫被世人唾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這也是人的一種良知的體現。
7、李白素有“酒仙”的雅號,“李白斗酒詩百篇”,在他寫的一千五百首詩文中,提到酒的就多達一百七十余首,可謂是酒氣熏天,酒香四溢。其中有“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豪情沖天,“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的寂寞無奈,“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的瀟灑曠達,“日暮醉酒歸,白馬驕且馳”的痛快淋漓,“對酒兩不飲,停觴淚盈巾”的黯淡傷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的凄涼悲慘……李白一生嗜酒如命,大醉無數,他在給妻子的《寄內》詩中曾說:“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而他在《襄陽行》中更是狂飲:“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一日要喝上三百杯呵,這第一酒興詩人之榮看來是非李白莫屬了。
8、名與利,特別是名,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十年寒窗為什么?不就為了“一舉成名天下聞”嗎?讀書人太看重名了!司馬遷在《報任少卿書》里說:“立名者,行之極也。”名是一個人“托于世,而列于君子之林”的必要條件。對于利,司馬遷更是最早承認求利是普遍人性的偉大思想家之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句千古名言,就是司馬遷在《貨殖列傳》里說的。
陸游在《夜游宮》里說的:“自許封侯在萬里,有誰知,鬢雖殘,心未死。”既表現了求名的急迫,又表現了求名的執著。
自然也有不同的調子。李白在《行路難》里云:“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在《少年行》云:“看取富貴眼前者,何用悠悠身后名?”只不過是在屢經坎坷、迭遭挫折后的消極情緒罷了,這并不能否認他一生對名的強烈追求。
9、文人的“不得已”,往往連帶著人生的“不得志”,于是牢騷來了,于是情緒來了,于是他們借酒澆愁,于是他們對酒當歌,最終生出關于人生的無限感慨和茫然。《晉書·張翰傳》就記載了張翰經常縱酒豪飲、以醉態傲世的故事,張翰說過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超級“酒仙”李白在《行路難》中也寫道:“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白居易在《醉吟先生傳》中說:“既而醉復醒,醉復吟,吟復飲,飲復醉。醉吟相仍,若循環然。由是得以夢身世,云富貴,幕席天地,瞬息百年,陶陶然,昏昏然,不知老之將至,古所謂得全至于酒者,故自號醉吟先生。”連一世梟雄的曹操,竟也流露“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無限感慨。如此等等。
酒,在文人眼里,成了忘憂酒,成了忘情酒。然而,不求身后名的文人們,盡管身前感慨良多,人生這樣那樣的不如意,偏偏他們的名聲都留了下來,就正讓李白的那句名詩給一語射中了:“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10、歷史上也有人贊賞張翰之舉的,這就是素有“詩仙”之稱的李白,一個和他一樣如行云流水,閑云野鶴般的超然于世俗禮教之外的曠達之人,李白稱張翰為“達人”,意思就是豁 達,通達,豪放之人,有別于現在的音樂達人、汽車達人諸如此類的。他說觀之過往,屈原終投湘水之濱,伍子胥即棄吳江之上,陸機雄才滿腹又豈可自保?李斯解駕苦不早;不如,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繁華絢爛,如夢如幻,多少風流人物不過冷雨疏煙埋荒草。
古人尚且有如此通達之舉,坦言生活的態度就是放下。然我們今人仍逃不脫名熏利欲、榮華富貴這條繩索的羈絆,而紛紛墜鞍落馬。
我想,人的一生尋找的應該是幸福與快樂,并不是要刻意地去營造宏圖大業,名垂千古。人生無常,把握今天,懂得知足惜福,體會到適意與甜蜜,便是一種生活的境界。
人生苦短,活在當下。
11、愁看楊花飛,置酒正相宜。
停杯一問之,何事舞不休?
落花紛紛稍覺多,美人欲醉朱顏酡。
青軒桃李能幾何,流光欺人忽蹉跎。
我欲歌之洞庭月,將船買酒白云邊。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寫字,睡覺,憂傷,快樂。仍然會寫字,一個人寂寞,與別人無關。(佛見笑)
12、愚以為,中國的知識分子大抵有兩種歸宿,就像謝靈運在他的詩中曾明確的表示過的:進德智所拙,退耕力不忍。又或者如范仲淹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六朝時所流行的身在江海之上,而心游魏闕之下,大意如此。
而其中的絕大部分在選擇與徘徊間失落,在文行出處里面掙扎,又往往陷入這樣一種泥潭,似乎在李白曾很有心很憤慨的云云中即有所體現,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 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 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由此,可以說,在達人與達己的平衡中,能小有作為的,該是極少數的一部分。無論從文學還是史學的角度,都是一份很動人也很給人期待的責任。
有時候,在兼濟天下與獨善其身二者之間,冥冥中自有天意,是無法躲開的,所以,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等閑看,無形中透露出一種瀟灑和淡定還有承担。
像希文、東坡等先賢,千載而下,高山景行。 (mpg5307)
13、像裸捐這樣的超道德,搭配的就應該是低調這樣的真本色。有些美名,就留給死后再享受吧,活著的時候不妨少些承諾,多些灑脫,“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14、在轉瞬即逝的時間之流中,人總想抓住些永恒的東西。美國現代哲學家詹姆士在《人之不朽》一文中曾這樣講:“不朽是人的偉大的精神需要之一。”當然,詹姆士這里所說的“不朽”,是指宗教性的不朽。而中國歷史上的所謂“三不朽”,則是仁人志士孜孜以求的一種凡世的永恒價值。
《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載,春秋時魯國的叔孫豹與晉國的范宣子曾就何為“死而不朽”展開討論。范宣子認為,他的祖先從虞、夏、商、周以來世代為貴族,家世顯赫,香火不絕,這就是“不朽”。叔孫豹則以為不然,他認為這只能叫做“世祿”而非“不朽”。在他看來,真正的不朽乃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
在后人對“三不朽”的解讀中,“立德”系指道德操守而言,“立功”乃指事功業績,而“立言”指的是把真知灼見形諸語言文字,著書立說,傳于后世。當然,無論“立德”、“立功”或者“立言”,其實都旨在追求某種“身后之名”、“不朽之名”。而對身后不朽之名的追求,正是古圣先賢超越個體生命而追求永生不朽、超越物質欲求而追求精神滿足的獨特形式。孔子說:“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論語衛靈公》)屈原的《離騷》講:“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云:“立名者,行之極也。”誠然,歷史上晉代文人張翰曾說過“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唐代詩人李白亦講過“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但事實上,二人雖則酒沒少喝,但詩文佳作也沒少寫。
可以說,對死后不朽之名的追求,可以激勵個體生命釋放出無比巨大的能量,拼搏奮進,建功立業;而置個人身后名譽于不顧的人,則難免流于酒囊飯袋、行尸走肉,甚或淪為惡棍暴徒、獨夫民賊。對不朽之名的追求是要付出非凡代價的,被歷史大書特書的曠世偉人都是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做出巨大的個人犧牲并放棄凡俗的某些物欲與私利,而后才功成名就的。例如,被后世稱為“至圣先師”的孔子“知其不可而為之”,周游列國,講學傳教,結果畏于匡、困于蔡、厄于陳,“累累若喪家之犬”。再如,司馬遷因說真話而遭到宮刑,仍能忍辱負重,發憤著書,遂留下“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史記》。當然,歷史上也有些人借名求利,名利雙收。但浪得的虛名不會長久,最終難逃歷史老人的法眼。
在“三不朽”中,“立德”有賴于見仁見智、眾口難調的外界評價,“立功”需要擠身壟斷性和風險性極強的官場,這些往往非一介書生的能力所及;于是,文人每以“立言”為第一要務,以求不朽,這誠如曹丕《典論論文》講:“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見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自傳于后。”胡適曾將“三不朽”稱為“三W主義”。“三W”即指英文“Worth”、“Work”、“Words”,這三個詞的涵義與“立德、立功、立言”相近。在《不朽——我的宗教》一文中,胡適指出了“三不朽論”只限于極少數人、沒有消極的制裁和功、德、言的范圍太模糊等三層缺點,并提出“社會的不朽”:“我這個現在的‘小我’對于那永遠不朽的‘大我’的無窮過去,須負重大的責任,對于那永遠不朽的‘大我’的無窮未來,也須負重大的責任。”“‘小我’雖然會死,但是每一個‘小我’的一切作為,一切功德罪惡,一切言語行事,無論大小,無論是非,無論善惡,—都永遠留存在那個‘大我’之中。”胡適的“社會的不朽”論旨在把每個人的一己行為與人類的歷史發展關聯在一起,給有限的個體生命賦予永恒的意義,人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無論是非功過、積德造孽,都要被歷史記上一筆。
曾幾何時,社會上充斥著追名逐利的短期行為,熙來攘往奔競于名利場上的人們根本無暇顧及不朽之名的訴求。不用說“立德”方面的假仁假義、外廉內貪的道德作秀,“立功”方面的“形象工程”、“政績工程”,就是在被先賢古哲視為生命的“立言”方面,時下的不少著書撰文者所追求的也不再是不朽,而是速成,而速成者自然就難免乎速朽。如果從胡適所謂“社會的不朽”的角度看,真不知道急功近利的他們能拿什么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子孫后代?“我死后哪怕它洪水滔天”這句歷史上個別統治者的口頭禪,如果不幸成了一代人的集體無意識或社會的潛規則,那真是莫大的諷刺和悲哀。(作者: xiaojin作者單位:中國社科院歷史所)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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