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兮芳杜若, 飲石泉兮蔭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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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人兮芳杜若, 飲石泉兮蔭松柏。

  [譯文] 像杜若草一樣芳香,清心寡欲,飲石泉水,棲息于松柏樹陰下。

  [出典]  戰國  屈原  《楚辭·九歌·山鬼》

   注:

  1、《九歌·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貍, 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2、注釋:

    山之阿(ē):山隈,山的彎曲處。 被(pī):同披。薜荔、女蘿:皆蔓生植物。

  含睇:含情而視。睇(dì),微視。宜笑:笑得很美。

  赤豹:皮毛呈褐的豹。從:跟從。文:花紋。貍:狐一類的獸。文貍:毛色有花紋的貍。

  辛夷車:以辛夷木為車。結:編結。桂旗,以桂為旗。石蘭、杜蘅:皆香草名。

  遺(wèi):贈。 余:我。篁:竹。表:獨立突出之貌。

  容容:即“溶溶”,水或煙氣流動之貌。杳冥冥:又幽深又昏暗。羌:語助詞。

  神靈雨:神靈降下雨水。靈修:指神女。憺(dàn):安樂。

  晏:晚。華予:讓我像花一樣美麗。華,花。

  三秀:芝草,一年開三次花,傳說服食了能延年益壽。

  公子:也指神女。 杜若:香草。然疑作:信疑交加。然,相信;作,起。

  靁:同“雷”。填填:雷聲。 猨:同“猿”。


   3、譯文1:

     好像有人在那山隈經過,是我身披薜荔腰束女蘿。含情注視巧笑多么優美,你會羨慕我的姿態婀娜。駕乘赤豹后面跟著花貍, 辛夷木車桂花扎起彩旗。是我身披石蘭腰束杜衡,折枝鮮花贈你聊表相思。我在幽深竹林不見天日,道路艱險難行獨自來遲。

  孤身一人佇立高高山巔,云霧溶溶腳下浮動舒卷。白晝昏昏暗暗如同黑夜,東風飄旋神靈降下雨點。等待神女怡然忘卻歸去,年漸老誰讓我永如花艷?在山間采摘益壽的芝草,巖石磊磊葛藤四處盤繞。抱怨神女悵然忘卻歸去,你想我嗎難道沒空來到。

  山中人兒就像芬芳杜若,石泉口中飲松柏頭上遮,你想我嗎心中信疑交錯。雷聲滾滾雨勢溟溟蒙蒙,猿鳴啾啾穿透夜幕沉沉。風吹颼颼落葉蕭蕭墜落,思念女神徒然煩惱橫生。

    譯文2:

    有一個人啊在那山之岙,身披薜荔啊女羅系腰。美目含情啊笑得真甜,你愛慕我啊贊賞我體態美好。紅豹拉著車啊后面緊跟著花貍,辛夷木作車啊桂枝扎旗。身披石蘭為衣啊腰扎杜衡為帶,采束香花啊送給心中所愛。我住在幽暗的竹林中啊終日不見陽光,道路艱險難行啊我來得太晚。

     我孤獨地站立啊在那高山之上,云海翻騰啊在我腳的下方。云霧森森啊白天也變得昏暗,東風回旋啊雨神把雨播下。我要留住你啊使你忘歸,青春已逝啊誰能使我美艷重現。 采摘靈芝啊我來到山間,亂石成堆啊葛藤蔓延。我怨恨你啊不禁惆悵忘返,或許你也想我啊只是沒空來會面。

     我這山中的人啊象杜若一樣芬芳,喝著山泉的水啊隱居在松柏樹旁。你想念我啊我實在信疑參半。雷聲隆隆啊細雨蒙蒙,猿聲啾啾啊入夜更哀。風聲颯颯啊落葉蕭蕭,想念公子啊白添愁懷。


   4、從藝術角度上講,《楚辭》浪漫奇虛的美在《九歌》中表現得最為絢爛輝煌。《九歌》十一篇,是宮廷時代的屈原根據楚國民間的祭神樂舞改篇創制的一組新型宮廷樂歌,由扮神的神巫和祭神的祭巫(包括與神性別相對的特定祭巫和合唱合舞的一般祭巫)演唱舞蹈,載詩載樂載舞,迎神娛神送神,蘊涵著濃郁的原始宗教藝術和神話色彩。

  《九歌》三部分。迎神曲《東皇太一》,送神曲《禮魂》,中間九篇祭祀各種神靈。其中《東君》祭日神,《云中君》祀云神沒有多少爭議;《湘君》《湘夫人》一般同意是有關湘水二神的戀歌,但祥解各家紛紜;《大司命》《少司命》似乎是獻給掌管人命運的星神;《河伯》寫黃河水神,《山鬼》致巫山山神,楚俗祭巫山神但不祭河伯,《河伯》應為屈氏自創;最后一篇《國殤》祭祀為國陣亡的將士,也有說是奉南方的戰神蚩尤。

  讀《九歌》,一方面易被它夢幻一般的飄渺神秘所吸引,迷失于“爛昭昭兮未央”的燦爛之中,另一方面人神之間希望追求--失望憂傷--撫慰期待的循環中那種情緒的跌宕也頗耐咀嚼。


   5、 讀這首詩先得注意兩點:一是“山鬼”究竟是女神還是男神?宋元以前的楚辭家多據《國語》、《左傳》所說,定山鬼為“木石之怪”、“魑魅魍魎”,而視之為男性山怪。但元明時期的畫家,卻依詩中的描摹,頗有繪作“窈窕”動人的女神的。清人顧成天《九歌解》首倡山鬼為“巫山神女”之說,又經游國恩、郭沫若的闡發,“山鬼”當為“女鬼”或“女神”的意見,遂被廣泛接受。此處品賞即以此說為據,想來與詩中所述山鬼的形象也更為接近。蘇雪林提出《九歌》表現“人神戀愛”之說以后,大多數研究家均以“山鬼”與“公子”的失戀解說此詩。該說法似乎不妥。按先秦及漢代的祭祀禮俗,巫者降神必須先將自己裝扮得與神靈相貌、服飾相似,神靈才肯“附身”受祭。但由于山歸屬于“山川之神”,古人采取的是“遙望而致其祭品”的“望祀”方式,故山鬼是不降臨祭祀現場的。此詩即按照這一特點,以裝扮成山鬼模樣的女巫,入山接迎神靈而不遇的情狀,來表現世人虔誠迎神以求福佑的思戀之情。詩中的“君”、“公子”、“靈修”,均指山鬼;“余”、“我”、“予”等第一人稱,則指入山迎神的女巫。說明了這兩點,讀者對這首輕靈纏綿的詩作,也許可品味到一種不同于“人神戀愛”說的文化內涵和情韻了。

  此詩一開頭,那打扮成山鬼模樣的女巫,就正喜孜孜飄行在接迎神靈的山隈間。讀者從詩人對巫者裝束的精妙描摹,便可知道楚人傳說中的山鬼該是怎樣倩麗,“若有人兮山之阿”,是一個遠鏡頭。詩人下一“若”字,狀貌她在山隈間忽隱忽現的身影,開筆即給人以縹緲神奇之感。鏡頭拉近,便是一位身披薜荔、腰束女蘿、清新鮮翠的女郎,那正是山林神女所獨具的風采!此刻,她一雙眼波正微微流轉,蘊含著脈脈深情;嫣然一笑,齒白唇紅,更使笑靨生輝!“既含睇兮又宜笑,著力處只在描摹其眼神和笑意,卻比《詩經·衛風·碩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之類鋪排,顯得更覺輕靈傳神。女巫如此裝扮,本意在引得神靈附身,故接著便是一句“子(指神靈)慕予兮善窈窕”——“我這樣美好,可要把你羨慕死了”:口吻也是按傳說的山鬼性格設計的,開口便是不假掩飾的自夸自贊,一下顯露了活潑、爽朗的意態。這是通過女巫的裝扮和口吻為山鬼畫像,應該說已極精妙了。詩人卻還嫌氣氛冷清了些,所以又將鏡頭推開,色彩濃烈地渲染她的車駕隨從:“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桂旗……”這真是一次堂皇、歡快的迎神之旅!火紅的豹子,毛色斑斕的花貍,還有開著筆尖狀花朵的辛夷、芬芳四溢的桂枝,詩人用它們充當迎神女巫的車仗,既切合所迎神靈的環境、身份,又將她手燃花枝、笑吟吟前行的氣氛,映襯得格外歡快和熱烈。

  自“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以下,情節出現了曲折,詩情也由此從歡快的頂峰跌落。滿懷喜悅的女巫,只因山高路險耽誤了時間,竟沒能接到山鬼姑娘(這當然是按“望祀”而神靈不臨現場的禮俗構思的)!她懊惱、哀愁,同時又懷著一線希冀,開始在山林間尋找。詩中正是運用不斷轉換的畫面,生動地表現了女巫的這一尋找過程及其微妙心理:她忽而登上高山之巔俯瞰深林,但溶溶升騰的山霧,卻遮蔽了她焦急顧盼的視野;她忽而行走在幽暗的林叢,但古木森森,昏暗如夜;那山間的飄風、飛灑的陣雨,似乎全為神靈所催發,可山鬼姑娘就是不露面。人們祭祀山靈,無非是想求得她的福佑。現在見不到神靈,還有誰能使我(巫者代表的世人)青春長駐呢?為了寬慰年華不再的失落之感,她便在山間采食靈芝(“三秀”),以求延年益壽。這些描述,寫的雖是巫者尋找神靈時的思慮,表達的則正是世人共有的愿望和人生惆悵。詩人還特別妙于展示巫者迎神的心理:“怨公子兮悵忘歸”,分明對神靈生出了哀怨;“君思我兮不得閑”,轉眼卻又怨意全消,反去為山鬼姑娘的不臨辯解起來。“山中人兮芳杜若”,字面上與開頭的“子慕予兮善窈窕”相仿,似還在自夸自贊,但放在此處,則又隱隱透露了不遇神靈的自憐和自惜。“君思我兮然疑作”,對山鬼不臨既思念、又疑惑的,明明是巫者自己;但開口訴說之時,卻又推說是神靈。這些詩句所展示的主人公心理,均表現得復雜而又微妙。

  到了此詩結尾一節,神靈的不臨已成定局,詩中由此出現了哀婉嘯嘆的變徵之音。“靁填填兮雨冥冥”三句,將雷鳴猿啼、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展現了一幅極為凄涼的山林夜景。詩人在此處似乎運用了反襯手法:他愈是渲染雷鳴啼猿之夜聲,便愈加見出山鬼所處山林的幽深和靜寂。正是在這凄風苦雨的無邊靜寂中,詩人的收筆則是一句突然迸發的哀切呼告之語:“思公子兮徒離憂!”這是發自迎神女巫心頭的痛切呼號——她開初曾那樣喜悅地拈著花枝,乘著赤豹,沿著曲曲山隈走來;至此,卻帶著多少哀怨和愁思,在風雨中凄凄離去,終于隱沒在一片雷鳴和猿啼聲中。大抵古人“以哀音為美”,料想神靈必也喜好悲切的哀音。在祭祀中愈是表現出人生的哀思和悱惻,便愈能引得神靈的垂憫和呵護。


    6、屈原的《山鬼》是《九歌》中的一首,是一首祭山神的詩。這個山神是個女性。屈原在這首詩里成功地塑造了山鬼的藝術形象,滿懷熱情地歌頌了她忠于愛情、純潔、善良的優秀品質。她既有神的氣質,又有人的性格。但是歸根到底是一個真正的人的形象,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的形象。

  詩一開始,山鬼就以她美麗的容顏和獨特的風韻吸引著讀者: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吾窈窕。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

  這個山鬼,她住在山窩窩里,也就是住在始終見不到天日的竹林深處。她身上披著薜荔做的衣服,腰上系著女蘿做的帶子,乘坐著赤豹駕駛的用辛夷做的車子,車上桂枝旗迎風招展,后面還跟從著毛色有花紋的野貓。詩人在這里對山鬼進行的肖像描寫,令人感到她確實不是現實生活中的人,而是一個神,一個美麗的女神。這種神的特點不僅表現在用薜荔做衣服,用女蘿做帶子,更重要的是表現在用赤豹駕車子。這種兇猛的野獸,在女神面前竟是這樣的馴服。但她同時又有人的特點:她那傳情的眼神和宜笑的口齒,她那美麗的容顏和高尚的情操,使得人們一見傾倒,當然也就得到了她的意中人的愛慕。隨著故事情節的展開,一個純潔天真的少女形象終于站立在讀者面前,她不是神,也不是鬼,她分明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真正的人,她有人的性格,有人的思想,有人的感情。看吧,她是那樣多情,又是那么傾心,在赴約會之前既盡情地打扮自己,又采折著香花秀草準備送給她的情人。她走出了竹林深處,盡管路途險阻,行步艱難,終于克服了重重的困難,來到了約會的地點。緊接著寫山鬼和意中人會見的情景:

  表獨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留靈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她不畏艱難險阻,登上了高山之巔,云在腳下飄忽,心似浪濤翻滾:她來遲了,害得她的情人久等,她心里感到不安。但是一與情人相見,又是何等的興奮,真有千種情思,萬種離愁,盡情傾訴……漸漸地天色陰暗下來,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但是她與情人難舍難分,任憑著風吹浪打,竟然忘記歸去。美麗的青春啊,火一樣的愛情,她完全沉浸在情海之中。故事逐漸展開,情節逐漸發展,至此已經達到高潮。光陰似箭,春去秋來,隨著歲月的流逝,美麗的容顏也漸漸地老了,年歲已經遲暮,誰能使她再年青呢?看來在過去的所謂幸福美滿的愛情生活之中,悲劇正在暗暗地向前發展,這種悲劇就是伴隨著“歲既晏”而來的。造成這種悲劇的原因,最根本的一條就是在封建社會里,女人沒有人身的自由,女人總是被人當成玩物。因此在“既含睇兮又宜笑”的時候,自然會有人愛慕她“善窈窕”,一見鐘情,海誓山盟。純潔的少女怎會想到悲劇會伴隨著“歲既晏”而來呢?又怎會想到自己將會有被遺棄的一天!因此“歲既晏”一句,既揭示了悲劇產生的原因,又在詩的結構上起著過渡的作用。

  上面是詩的第一部分,寫山鬼的愛情生活,以下轉入愛情悲劇:

  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蒙蒙,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

  負心的公子再不見了,可癡情的山鬼卻還是一如既往,在亂石堆積,葛草蔓延的山間,歷盡千辛萬苦,為情人采折一年開花三次的靈芝草。這是多么癡情的女性,她的愛情之火仍在燃燒,她在日盼夜盼,盼望著她的情人及早歸來。可是現在實卻是這么冷酷無情,她的情人再也不見面了。真誠而純潔的山鬼啊,盡管對不赴約會的公子有所抱怨,卻又自作多情,為對方解怨:你思念著我,可是抽不出一點時間來和我相會。

  為了尋找情人,她到處奔波,渴了飲石泉水,累了在松柏樹下休憩一會。讀到這里,我們似乎看到了一個像杜若一樣芳磬的女性被遺棄以后的淚珠滾滾的愁容,似乎聽到了她那卜卜地跳動著的心聲:“君思我兮然疑作。”慘痛的現實喚起了山鬼的覺醒,回顧過去的海誓山盟終于禁不住要問:你是否想念我呢?我既相信,又產生懷疑。雷聲隆隆,大雨傾盆,樹木蕭蕭,猿狖哀鳴,凄冷陰森的漫長的黑夜啊,對于懷著相思之苦的女性來說,是何等可怕!此時,純潔而多情的山鬼,終于悟出了一個真理:既然公子已經變心,我思念他還不是自找憂愁!

  偉大的詩人屈原在這里給我們塑造了一個可愛可憐的女性典型:她純潔善良,美麗而又多情,她對愛情始終如一,即使在公子不再歸來的情況下,還在為對方解怨,癡情地等待著他,盼望著他。

  主題是深刻的,形象是逼真的,而且詩人的描寫手段也是多樣的。首先,它無情地揭露了黑暗社會的丑惡本質,婦女被壓在社會的底層,沒有人身自由,沒有愛情婚姻的自由。即使有些女性通過個人奮斗,掙脫了舊禮教的枷鎖,與自己理想的對象建立了愛情,但是這種愛情是不長久的,或則要被黑暗勢力所摧毀,最終只能以生命來殉情,以表達自己對黑暗勢力的反抗;或則要被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的男子所玩弄,當她處于青春妙齡時,自然會得到男子的歡心,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愛情不是與日俱增,相反卻是逐漸疏遠,而當這個男子一旦有了新歡,她就要被無情地遺棄,以致終生遺恨!前者如梁山伯與祝英臺,劉蘭芝與焦仲卿的愛情悲劇,雖然他們死后化蝶、化鴛鴦成對成雙,但是,這只不過是人們對悲劇主人公的同情和對于理想的一種追求;后者如《詩經·氓》中的棄婦以及本篇中的山鬼的愛情悲劇就是如此。其次,它賦予了山鬼人的性格,人的思想感情:“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她像普通人一樣感到行步的艱難,勞動的辛酸;而且也像普通人一樣,“歲既晏兮孰華予?”隨著歲月的流逝而容顏衰老,終至被負心的漢子所遺棄而痛苦憂愁。再次,詩人不僅描寫了她的美麗的肖像,還描寫了她追求個性解放,爭取婚姻自由的大膽的行動,還描寫了她細致的心理活動和忠于愛情的思想感情。由于詩人調動了多種描寫手段,因而使得這個愛情幻滅的山鬼,形象非常豐滿,性格也非常突出。


    7、山鬼一般解為山神,因未獲天帝正式冊封,不屬正神,在神界的地位極低。《史記》中有言“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本篇吟唱神對人間男子的愛慕。

    山鬼的來由,有許多不同的解,比較煞風景的是《莊子》的“山有夔”和《淮南子》里的梟陽說,比較美麗也比較讓人樂于接受的是巫山女神說。有傳說女神名瑤姬,是太陽神炎帝的女兒,未嫁而逝,化為瑤草。

  詩中第一段是山鬼的自我介紹,一個“若”字突出女神的飄忽不定,撒下惝恍迷離的神秘氣氛;薜荔女蘿辛夷等在屈子的象征系統中屬于香草,與美好并行;后又直接寫其宜笑善窈窕,可以想見女神的自信和自負。第二段寫山鬼遲到,并解釋其遲到的原因。山云是雷雨前兆,用以象征小人蔽藏君子。

  情人未至,她隱約生出“恐美人之遲暮”的憂慮。《楚辭》中靈修常常出現,意指具有神明遠見的美德之人,常用以指國君(當時的楚懷王),此處山鬼用以形容自己戀慕的“公子”。

     三秀是芝草,一歲三華而得名。山鬼采芝當是害怕年華老去。戀人未來,她失望怨屈之中又含希藉:希望戀人還是愛著自己,只是沒有空閑。山中人兮芳杜若,和人間戀愛中的女子一樣,再次顧視自己的美好,以期保持信心。等到君思我兮然疑作,已經害怕戀人變了心。最后雷聲響起,風雨晦暗,山鬼瀟然悄然。

  這是一篇很動人的戀辭,山鬼的癡情一頁頁翻開,隨著心情的轉變,周圍的環境也跟著變化,由起初的興高采烈到中間的陰暗深沉至最后變為凄清悲苦,情與景合,景隨情變。即使到最后,山鬼自傷自憐之時依然在深深地思戀。其失意幽怨之情,與《氓》的毅然決裂不同,也異于杜詩中空谷幽居清高自持的佳人。

  朱熹曾用《山鬼》篇來比擬屈原于楚王的關系:“子慕予兮善窈窕”言懷王之始珍已。屈原見疏前曾與“靈修”有過成言,被讒后也處于“欲遠集而無所止,懷恥情而不發”的困境,直至“思公子兮徒離憂”,窮極愁怨,終不忘“冀幸君之一悟”。種種情形,確可從《山鬼》篇中找出影子,有人甚至由此考證出屈原與楚王的同性戀關系。雖未免荒唐,也算一家之言。

  唐人《屈原外傳》記:屈棲玉笥山作《九歌》,托以風諫。至《山鬼》篇成,四山忽啾啾若啼嘯,聲聞十里外,草木莫不萎化。其用情之深在人們心中的藝術感染力可見一斑。


    8、山鬼,指山神,這首詩中的山鬼從具體描述來看,當然是一位女山神。有些人認為她應該是早期流傳的楚國神話中巫山神女的形象。我到過三峽,專門眺望過巫山上的神女。當時的感覺是,神女始終背向長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神女都只讓我看到她的背影。大概唯其如此,神女才這么令人向往,或許她本來就沒有面孔,僅以背影存在于神話之中。然而在屈原的作品中,神女變得具體了,她以薛荔為衣,以女羅為帶,既含睇,又宜笑,且善窈窕。由于徐悲鴻畫過一位裸體的山鬼,所以有時我也把她想象成一個裸體女人。

    這個裸體女人思念著她的“公子”,內心狐狐疑疑,悵然若失。她顯然是被情欲所折磨,但屈原把她寫得那么含蓄,那么哀婉,一點也不粗野,正好與她思念的對象的身分相一致。“公子”這個詞應該意味著出身高貴,有教養,有品味,有文化,有才華,而且容貌上應該說得過去,既有點蒼白,又絕非病態。屈原反復使用的“公子”這個詞在后代作家中被忘記了,也可能沒有人敢再使用這個詞。在后來日益庸俗的文學作品中,“公子”首先被“王孫”所取代,繼而被“相公”所取代,到今天,人們連使用這個詞的資格都沒有了。我曾在報紙上讀到過周汝昌先生的一篇文章,名為《風流高士今何在》,懷念民國“四大公子”之一張伯駒先生。把“公子”解釋作“風流高士”我想是恰當的。山鬼,等待這樣一個人,其自身的質量便顯現出來。

    作為一位抒情詩人,屈原在《山鬼》一詩中并為放逸其情感,相反,他從詩中完全推出,使山鬼對“公子”的思念成為敘述而不是歌唱的對象。“山中人兮芳杜若”,山鬼自稱“山中人”,自比像杜若一般芳香。作者對山鬼的憐愛之心通過第三人稱的敘述表現出來。這一句詩與《山海經·北山經》“發鳩之山……有鳥焉……名曰‘精衛’,其鳴自皎”相仿,效果亦相近。可能是由于《山鬼》是為儀典而作,作者必須從詩中退出,從而壓抑了主觀抒情,作品也因此而具有了民族性。

    壓抑主觀抒情不是屈原慣做的事,但是在這里,他做到了;與此同時,他也盡量施展了他最具特色的詩歌手段。我們知道詩歌不僅可以聽,可以讀,也可以聞。有的詩歌散發出香水味,有的詩歌散發出肥皂味,有的詩歌散發出腐水味,有的詩歌散發出紙張味,而屈原的詩歌,大多散發植物的氣息。這既與屈原的修辭方式也與屈原的詞匯系列有關。《山鬼》一如屈原的其它作品,提到植物的地方很多:薛荔、女羅、石蘭、杜衡、辛夷、幽篁、杜若……屈原有博物學家的素質,他集體指給我們看這些植物,他更讓我們用鼻子去聞它們的芳香。如果說在《離騷》中,植物具有象征意味的話,那么在這首詩中,植物是物,是景色,是實在,與山鬼的情感交織在一起。這是一首能聞到香味的詩。植物,是屈原神話、巫祝思維方式的組成部分。楚文化承襲了重鬼神的殷商文化。在商為周所滅之后,中國文化越來越傾向于實用主義,人們對于倫理的關懷壓倒了對于天地宇宙的關懷,因而屈原的詩歌成了無法重復的東西,獨立于中國詩歌的主流之外。

    由于屈原一向被奉為愛國者的榜樣,因此其多方面的藝術成就往往被忽略,似乎屈原僅僅是由于愛國才偉大。即使有一些對于屈原藝術成就的評價,也只是停留在印象式的批評水準上。不錯,屈原是一個愛國者,與此同時他也是一位具有高度的文體自覺的詩人。在《山鬼》一詩中,屈原大量使用疊字以摹畫出一種煙雨蒙蒙、濕潤且空曠的氛圍。屈原肯定是有意這樣做,因為在屈原的其它作品中,疊字的使用從來不曾像《山鬼》這樣顯眼。此外,本詩雖為騷體,但有七言的效果,而且比近體詩中的七言更加活潑自如。它的語言方式是兩個三字一頓中間加入一個“兮”字作回還效果,非常成功。像“乘赤豹兮從文貍”一句,讀來節奏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紅色的豹或有花紋的貍印在地上的腳印,甚至可以說本詩語言的節奏是對于動物走路步態節奏的模仿,很有動感,使赤豹、文貍、山鬼的形象如在眼前。

    《山鬼》如同《九歌》中的其它作品一樣,是屈原的揚長避短之作。不論是《離騷》,還是《天問》,還是《九章》,都使用了太多的情感,而且缺乏戲劇性的平衡。從屈原開始,中國詩人大多沒有戲劇性,因此《天問》是只問不答,后來柳宗元作《天對》是只答不問。而在這里,在寫作《山鬼》的過程中,屈原繞開了戲劇性。他運用形象說話,賦予詩歌以自足效果,其抒情便也成熟到不是一般文學青年可以摹仿的地步。


    9、屈原《九歌》中的《山鬼》。一直不愿把它當作政治寓意詩來讀,而純粹作為人生永恒的失意、徒勞的等待:
     山中人兮芳杜若, 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由希望而疑慮,由疑慮而失望,最后的凝望則歸于山中綿綿的秋風、蕭蕭的落木、連同哀
哀的猿啼。天地之間完全塞滿一種壯闊的憂愁氣氛,似要把一切守望者吞沒。

     其實《九歌》的大多數篇章都彌漫著這樣一種憂思,無論神靈還是凡人,到處都是夢想茫
遠的苦痛,始終不絕怨慕,如同無盡的西風。


    10、新說法:出身在神農架邊上秭歸縣的大詩人屈原,就以《山鬼》為題生動地描繪了“野人”的形象:“若有人兮山之阿”,“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真正活脫脫一個“野人”羞答答怕見人的生動形象。


    11、中國文學中的女性形象最美的有兩個--山鬼和洛神。山鬼表現出來的實際上是一種淳樸,原始,自然的美;而洛神表現的卻是那種雍容華貴,精雕細作的美。

  盡管二者屬于不同形式的美,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她們都是美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洛神賦》當然受宋玉的《神女賦》影響較大,但他并非《神女賦》的簡單翻版。在《洛神賦》中,對洛神之美的描寫應用了多層次多側面的描寫,加之語言中使用大量排比和對偶以及眾多的比喻,使得《神女賦》根本無法與之相比。《山鬼》中山鬼的出場則象一部優秀的電影,開始是遠景,頗具朦朧之美,繼而鏡頭由遠及近,女神的形象逐漸清晰可見,使人感到了具體的美,儀態萬方,歷歷在目。山鬼的苦苦等待和她的失戀,讓人感受到了一個有血有肉,充滿感情的女性形象。

  可以說:山鬼是可以親近的,是人性化了的。而洛神是高高在上的,可望而不可及的。

 

    12、汀洲杜若,是湘君要給湘夫人的香草,在心靈里,許下的是虛幻卻堅定的承諾。于是,這樣飄逸美麗妖嬈柔弱的花,在許多詩歌里成就著詩人浪漫清高的心靈悸動。拿出《辭海》,發現了杜若在科學家眼中的白色的花瓣。如蝶似云的火紅的花,在詩人們眼中燃燒。而潔白簇簇擁擁的花,在科學眼中訴說真實。

     何必真實。寧可讓九歌里紅色的杜若燃燒。

  紅色的激情的花瓣卻異常冷靜地在野外悠然裝點夏季的杜若,熱烈的開放在枝頭朵朵小花互相珍惜卻只能短暫停留在夏季的杜若。靈動著夏季的森林。有暗香也如花瓣一樣,熱情卻矜持。輕易就征服心靈里那個為愛留出的位置。珍愛。

  不禁用杜若詮釋自己。最后的一瓣杜若,九歌里尋它,汀洲悠悠,凝視湘竹淚跡斑斑。飄零在蒼穹,暮色滄滄,掩印歷史千年夢幻。最后的一片杜若花瓣!遙望,憐惜枝頭殘留的溫度。滴落,屬于夏季絢爛處的火紅淚珠。絢爛的如蝶般飄美妖柔的紅色,寂寞短暫的燦爛開放。在幽深的山林,獨享流年。

  如果用自己詮釋杜若。無語對清冷,一枚季節末的花瓣,珍藏在溪水里、搖曳成溪水飄零處的一抹紅。幽深的季節盡頭,暗香獨送。

  然后,喜歡上了杜若。搜集著一切與杜若有關的語句。

  從屈大夫九歌里隨處可以擷取的:“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搴汀洲兮杜若,以遺兮遠者”。到許多詩人、詞人無法抑制對于它的不一樣的情感:“汀洲漸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漫記得、當日音書,把閑語閑言,待總燒卻。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長歌自深酌。看天闊鳶飛,淵靜魚躍。西風黃菊薌噴薄。悵日暮云合,佳人何處,紉蘭結佩帶杜若。入江海曾約。”“江空不渡,恨蘼蕪杜若,零落無數。遠道荒寒,婉娩流年,望望美人遲暮。”“蘭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獨空林色,朱蕤冒紫莖。遲遲白日晚,裊裊秋風生,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 

  和這滿眼可以見到通透的紅,在午后的虛幻里,將杜若點燃在山澗溪水的心里。遠離塵囂的山林,參天綠樹和天相結,讓人想到電影里一段臺詞“緣分,就像這天上的云和西湖的水,原本就連為一體,從來沒有分開過。而緣分,就像是光合作用。”天和樹相連。杜若,就是這空曠天地里的光合作用,突然而堅決地,在這些雄偉的樹之間的間隙里,將紅色的喜悅和愉人的香氣隨風暢送。而后,隨著叮咚的帶著山的味道林的幽雅的溪水,凋零,在水域里,溫暖著溪水純凈的卻似乎冷冽的心靈。


    13、第一次看到“杜若”兩個字,覺得像個幽怨女子的名字,其實它是一種花草。杜若指的是這種植物的花朵,又有“姜花”之說,據說姜花很香。在《九歌。山鬼》中有寫到: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這里的杜若是一癡情女山鬼的香草,她在那終云霧繚繞的群山中等待她的愛人,可是最終沒有等到。

    原來,杜若還真是幽怨女子的化身。

    再說“懈寄生”,第一次聽說是痞子的那本同名小說——《懈寄生》。常青的槲寄生代表著希望和豐饒。在英國有一句家喻戶曉的話:沒有槲寄生就沒有幸福。沒見過這植物,介紹說是寄生在其他植物上的,四季常青,開黃色花朵,入冬結出白色或紅色的漿果。

    不過,看到懈寄生這幾個字,就有種很篤定的感覺。懈寄生在西方可以說是愛情的代表,也是迷信的,傳說只要情侶在有檞寄生的樹下接吻,這對情人就可以永遠相愛。

   植物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命數,不是迷信,意指那冥冥中的生命之路。有很多未知的東西等著你,有很多幸運或者不幸的事情要去面對。古人太有才了,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總結的夠精辟!好不會好一輩子,壞也不會壞一輩子,誰說過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哈。。。我扯遠了。

   生命給我們什么都得接著,逃不掉。我選擇勇敢面對!你呢?


   14、月隱,風細,遠天一點星。又是一個沉寂的夜晚,山眉黛低,暗夜更深深。

  一襲杜若的花影,拂過小窗欞,拂來夜半的涼意,拂來清心的琉璃。一縷纏繞著杜若香氣的風吟,穿透這夜,穿透這簾影,穿透這花間如夢的詩行,流入平靜的心湖里,已然是灑落一片芬芳。

  杜若,又名竹葉花,色純白,淡雅脫俗,被喻作文人墨客尤其是女子高雅純潔的品格。蘅蕪,乃芳香之草。杜若蘅蕪,清水石泉中的一莖蘭,柔美絕倫,溫婉含蓄,幽然入心的香氣,舒展而憂傷,于無聲中吐露著芳華。

  屈原在《九歌》中書:“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曹雪芹也書:“蘅蕪滿凈苑,蘿薜助芬芳。軟襯三春草,柔拖一縷香。輕煙迷曲徑,冷翠滴回廊。誰謂池塘曲,謝家幽夢長。”

  極愛杜若的纖雅如雪,妖柔飄逸。窗前的這叢杜若,在昏黃的燈下,綻開著素白清柔的花蕊,翩然如蝶,清顏如玉,飄逸如詩。只可惜,這樣的美麗不過一夕之間便凋零,與曇花無異。

  杜若蘅蕪,卻原是,只開一夕。或許,是杜若太過純凈,這處處皆染塵的俗世,終不能留住她清絕的花魂?無言,嘆息。

  不知何故,夏日里讓人念念于心的花多是白色,許是,白色的花同夏日一樣,芬芳的背后有著落寞、悠長而清遠的味道?

  暗夜沉沉,花影入窗風繞簾,簾上舞清姿,一如舞起長裙曳地的輕柔。心上杜若兩三枝,滴露惹嬌柔,宛如弱不禁風的美人,心事?不堪淚滴。

  愿來生得菩提時,身為杜若,心似琉璃。

  無意中聽到這句話語時,心,竟是無由的痛。杜若芳芷,只開一夕,卻是無怨無悔,安于宿命,不爭長久,只要默默地綻放過,便已足夠。

  杜若蘅蕪,只開一夕……

*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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