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失戀后最難過的那段時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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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 遠方 作品

知道這個故事在別人聽來,無非就是一個備胎的辛酸往事,但正是由于這一晚的眼淚,我想,一切都和別的故事不一樣。從今以后我知道,不是每個bitch都是bitch,也不是每個女神都是女神。我們都是螳螂,各自有注定的黃雀和蟬。

在我失戀后最難過的那段時間里

by

曹暢洲


在我失戀后最難過的那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做這樣一件事:


我獨自跑到各個師范大學的校園里,對著路上過往的女生看,但凡看到稍微順眼點的,我就沖上去,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很想認識她,能不能和我交換一下手機號碼。我長得并不帥,看上去也不是特別有錢,但是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只要你眼神不是很猥瑣,言行舉止大方一些,一半以上的女生真的會給你電話。然后我就約這些女孩出來唱歌,順便叫上我的幾個哥們,大約湊齊3男3女左右(經我多次測試,陌生男女在這個規模最容易玩得開),在一個包廂里喝酒唱歌玩骰子,等到深夜過半,大家都熱絡了,就開始玩國王游戲和真心話大冒險。這些游戲的尺度自然不會小到哪去,但我和我的哥們都是正經人,也沒有一個姓李,所以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每每到這個時候,每對男女幾乎都以排列組合的方式有過了肌膚之親,我們就開始坦誠相見。我們談論過去的愛情,談論將逝的理想,談論生死,談論性和人性,所有我們清醒時不可能講的話,在這個時候全都傾囊而出。我從來不敢告訴我的父母,我將來想做一個小說家,但是我在某一次這樣的聚會中告訴了這些酒肉朋友們,你能不能想象這是何等的滿足和釋懷。而他們也一樣,將他們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告訴大家,然后哭的哭,笑的笑,直到凌晨時分,大家坐上頭一班地鐵,該回家的回家,該上學的上學。過了個把禮拜,換一批人(也可能不換,完全取決于誰當時有空),再來一次。


大概這樣的生活就叫做紙醉金迷,燈紅酒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失戀之前,我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改變了我的人叫做F,她是我的女神,她是個bitch。


后半句話不是我說的,是她自己說的。我追她的時候她告訴我,她是個bitch,她說她曾經挖了好幾次墻角,每次都是等到真的把男的騙到手了,反而沒興趣了,就把人家甩了。


我想了想,說,沒關系,我也沒好到哪里去,我女朋友跟我吵架的時候,我總是去夜店找人一夜情,有時候把人家挑逗得面紅耳赤,跑到燈光底下一看,我擦,原來是個妖怪,也不顧人家衣服都脫了,就把人家扔那兒自己跑了。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真的么?那她一定恨死你了。


我說,當然真的。恨我有什么用,她連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說,看不出來嘛,喂,那我問你,你上過幾個女人?


我一面扳手指,一面裝作在回想,然后說,所有的?還是就女朋友?


她說,所有的,所有的,快說。


我說,嗯……那得好好想想……記不得了,女朋友有三個,所有的嘛……一個中學老師、一個高中生、一個XX大學的、一個YY大學的,還有一個脫衣舞娘,加上那三個,總共八個吧那就。


她說,那么厲害,還有脫衣舞娘。


我說,是啊,可惜臉太難看,只上了一次,但她一直找我,我一次都沒再睬過她。


我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真特么會編。


我接著問她,你呢?你和幾個男人上過床?


她說,四個,都是我男朋友。


我操,這么多。我心想,還真是bitch啊。


然后我就成了她第五個男朋友,哦不,第六個,她的初戀男友并沒有和她上床。


發生以上這段對話的時候我們是大四。她正忙著申請國外的學校,而我正忙著找工作。如果我早一年認識她,我也會選擇出國,但是命運就是這樣。我問她那我們以后怎么辦?她輕描淡寫地說,就異國戀唄,你不相信我啊?


不不不,相信。我說。


那段時間雖然忙,找工作的過程中也遇到了重重艱難,卻是我大學四年里最快樂幸福的日子。我們每天晚上都會出去散步,我騎著一輛從中學騎到現在的老破自行車,從我的寢室樓蹭蹭蹭騎到她寢室樓下,然后在微信上發一個可愛的表情給她,在她樓下停了車,不過幾分鐘,她就會下樓來,我們手牽著手,繞著學校走上大半圈。很多人說我們學校大得無法想象,但我到那時候才發現,其實我們學校很小很小,走著走著就繞完了一圈又一圈。我們聊所有話題,就像后來我每次和陌生的女生們去唱歌時那樣,幾乎沒有任何底線,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從未對一個人如此坦誠過(雖然為了配合她的level,我杜撰了不少自己的經歷),也從未對一個人如此依賴過。


我問她:你為什么喜歡自稱bitch啊?


她說:因為我本來就是嘛。而且這樣才真實,做個好人多沒意思,多憋屈。


我問:那要是你的戀人也這樣,你放心嗎?


她說:就是這樣,我才放心呢。我總覺得一個男生經歷得越多越可靠。其實花花公子最靠譜。那些所謂的純情男不是因為心地善良,而是因為太屌絲,沒機會經歷別的,一旦以后有了機會,反而會更容易把持不住。再說我自己也那么花心,對方要是經驗值差我太多,怎么在一起。


我從那時暗下決心,為了配上她,我一定要怒增經驗值。


我問:那你現在還花心嗎?


她說:當然咯。


我問:所以除了我以外你還有小三小四?


她對著我笑笑說:你希望的話我隨時可以呀。


但是我確信她沒有,她說的一切我都相信,因為我不知道她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所以索性全部都相信,我若愛一個人,必然會如此,更何況是她。那段時間里,她連夜店、酒吧都沒有去過。她對我說她想做個好女孩,安安定定地談一場有結果的戀愛,我原本以為這是對我說的,后來事實證明確實是對我說的,只不過我理解反了。說完這句話,她就漸漸開始對我冷淡,晚上也以天冷和繁忙為由不再出來散步,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和之前判若兩人。直到我開始逼問她發生了什么,她才告訴我說她想分手。而這距離我們確定關系才一個月都不到。

至于她為什么想分手,其實和我無關,而和她前男友有關,準確地說,是前前前前前前男友,也就是那個唯一沒和她上過床的初戀男友。他們從高中就開始談,直到上了大學,男的去了加拿大留學,女的留在國內,開始了漫長而痛苦的異國戀旅程,期間分分合合多次,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干凈,而從她現在仍在申請加拿大學校的狀況來看,她仍然對這段感情抱有希望,我想這也是為什么她每次談了新的男友都會很快喪失興趣并把人家甩掉的原因所在。其實盡管有那么多男友,她實際上只談了這一次戀愛,多么諷刺,就是這個僅有的沒有和她上過床的男生,讓她牽腸掛肚,日思夜想,甚至不惜更改自己的人生軌跡,準備遠赴國外,只為讓這場戀愛“有結果”。而這個為別人牽腸掛肚的女生,如今又使另一個男人為她陷入深淵。如果讓我用一個詞來總結這樣的人生的話,我覺得沒有比“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更合適的了。而我,就是那只渴望變得有點不一樣的蟬。


那么我呢?


我這么問她。


你跟他們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我不舍得你。


你看,她又說了這樣曖昧不清的話,叫我該不該相信呢?我當然相信。可是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樣呢?再舍不得,她還是要和我分手。這么大的人了,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所以哪怕再喜歡,也不會再去做任何挽留。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我。我們互相杳無音訊地過了一個多禮拜,正當我開始準備將她遺忘時,她發微信給我,說要我帶她去學校新開的一家餐館去吃晚飯。我二話不說,馬上騎上那輛轉起來咯吱咯吱響的自行車,特地在后座上新配了座墊,載上她向那家餐館奔馳而去。


路上她說:“我冷。”


我說:“想抱我就直接抱嘛。”


她笑著從后面抱住我的腰,抱得很緊很緊。


“這車怎么這么響?”她問。


“因為你太胖了啊。”我說。


她在我肚子上狠狠地扭了一下,我龍頭一歪,說:“你小心哦,要摔下去了。”


“你敢讓我摔下去嗎?”她質問。


“不敢,不敢。”我回頭看著她,笑道。


那家新的餐館不是一般的難吃,我們沒動幾口兩張嘴就只顧著說話了。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天南地北地聊。我們比試誰曾在最瘋狂的地方做過愛,她說她是在公共廁所,而我是在KTV包廂里,她很難過地說她輸了,我說我因為做畢業設計所以有一間實驗室,我們可以挑沒人的時候一起去那里,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她說,你敢不敢?


我說,有什么不敢,吃好飯我們就去。


她笑著說,今天不行,你懂的。


我說,切,裝。


她說,既然你敢,那就是遲早的事,不要急。


我心想:真是bitch啊。


“我決定不出國了。”她說。


就是這么突然的,她說了這么一句話,讓我猝不及防。


“他有新的女朋友了。”她說。


“所以你每次都這樣嗎?他有了女朋友你再去找別人,他分手了你再去找他,你不覺得這樣很卑微嗎?”我對F說道,但覺得這仿佛是在說我自己。


“所以我這次決定不出國了,我要留在國內,再也不留任何希望,我要重新開始。”F說。


我看著她,心里升起了全部對生活的希望。


接下去的日子里,我幫她一起做簡歷,一起投簡歷,看面經,做準備。我們比較哪些公司離得更近,哪些公司又對我們各自更為適合,一起攜手參加了一個又一個招聘會和宣講會,探索著未來的所有可能性。我生命里從來沒有過如此光輝的時刻,我覺得愛情如果不和未來結合起來,簡直就太枯燥了。


她看上去也和我一樣快樂。對未來充滿希望,面試的時候積極自信,我們就像夫妻老婆店一樣,群面的時候四目相對,充分運用一起總結的經驗,思路清晰、配合利落,這種默契真是讓人從心底開出了花。當我們終于拿到了同一家大型國企的offer時,她高興地跳了起來,歡快地叫道:終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這句話讓我興奮了半天。她不是沒有對我說過情話,但是這一句特別隨意,所以也就特別真。照常理,我應該為之興奮更久,但是之所以沒有,是因為僅僅過了半天,一個改變我們一生軌跡的消息傳來:她那邊之前申請的學校也寄來了offer。短暫的忘卻過后,現實又提醒了她那個初戀男友的存在。在他們的故事中間,我始終像一個旁觀者,像那只聒噪無用的蟬,過了夏天就得死去。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天早上你告訴我答案吧。”我對她說。


“嗯。”她說。


我盡量不去做任何勸說和導向,靜靜地讓她一個人在晚上權衡。不知道為什么,在這種事情上,我更愿意相信天命。我不知道她在那天晚上做了怎樣的掙扎和反復,甚至流了多少眼淚,也或許什么糾結都沒有,更別提眼淚,輕而易舉地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結局都是一樣的:第二天早上,她對我說,她準備出國。


“那我們就分手了?”我說。


“嗯。”她說。


“還會再聯系嗎?”


“如果你需要再也不聯系,我可以做到。”


“不需要呢?”


“那我們就還是朋友。”


她每句話的語氣都冷冰冰的,冷酷得像是我的敵人。說來也對,她不就是我的天敵么,螳螂小姐。


我嘆了口氣,對她說道:“那還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


“你得和我去實驗室。”


“可以,但那樣的話,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


“沒關系,反正都一樣。”


這就是一個絕望的男人會對心愛的女人說出來的話。


那天晚上,我帶她去了實驗室。說是實驗室,其實只有幾臺電腦而已,我的畢業設計無非就是在這些電腦上用專業軟件做一些燃燒過程的模擬,電腦24小時都開著運算。我們進去以后,鎖上了門,我靠著電腦桌,抱著她,我們像相愛時那樣互相親吻,我當時覺得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吻她了,心里不禁感到難過。盡管事實上并不是,但那真正的最后一次,我寧愿不要有。


“開始?”我問。


“嗯……去把燈關了。”她說。


我走到門口,關上了燈,發現電腦屏幕亮得分外顯眼。我點了“開始”,卻發現這臺老古董電腦居然沒有睡眠或是休眠狀態的選項(由此可見高校的科研投入是多么微薄),外面走廊上又時不時地傳來加班加點的師生們走動的聲音,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我的學長們今晚會不會來,他們自己的論文進程我也不明白,可能隨時都會破門而入,而現在我居然還在這小小的顯示器上拖延了時間,這讓我焦急萬分。F卻還在旁邊冷嘲熱諷地說:“哦?關不掉就不開始哦。”


我回頭對著她笑笑,說:“你知道男人什么時候智商最高嗎?”


她笑著看著我,說:“你說。”


我找到顯示器的開關按鈕,啪的一下關了。整個房間黑漆漆的。


“這個時候。”我說。


我轉過身去,摟著她的腰,借助外面的一點點月光,看著她美麗的臉,她直勾勾地看著我笑,摟住我的脖子,開始吻我。我脫下她的衛衣外套,再脫下她白色的印花t恤,露出了她黑色精致的胸罩和潔白細小的腰,我看著她,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見她,想起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幸福又慌張,忽然感到手足無措。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我不能沒有她。我對她說:“我反悔了。”


“不要了么?”她說。


“嗯。”我說,“你別出國好不好?”


她說:“不行。”說著穿上了衣服。


“你決定了么?真的不要?”她又問了我一遍。


“不要,走吧。”我把顯示器打開,把一切都還原,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實驗室。


這就是一個絕望的男人會對心愛的女人做出來的事。


“我們還是朋友,對嗎?”路上我問她。


“嗯,以后可以一起出來玩。”


然后我們又繞著學校走了好久,像沒有分手那樣,直到回到她寢室,目送她上樓。看上去她似乎也有些依依不舍,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她第二次離開了我。


從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就再也沒和她聯系過,而投身于本文第一段所述的搭訕唱歌活動中,我想,要配得上她,首先我得跟上她的Level,打怪練級,提高經驗值,直到把之前在她面前吹過的所有牛逼都變成現實。如果說每一段感情都可以給人帶來一點積極的東西的話,這就是她所帶給我的。因此我把我的QQ簽名改成“The bitch makes me rich”,并保留到了現在。當然,我不是吃素的男人,所以期間有很多類似于實驗室的事情,我都沒有傻乎乎地中途就幫人家穿上衣服,還聲稱要和人家做朋友,我沒有那么傻,我只有在一個人面前才會這么傻,這輩子只有這一個。或許這樣看上去很瀟灑,但是只要你有過類似的經歷你就會知道,每次在逍遙過后都想起同一個帶給過你巨大幸福和巨大痛苦的女人,是多么的苦澀。思念成疾的我于是終于在某一次活動之后決定,把F也帶過來,只是為了再見她一面。而她也欣然答應。

我說:“我們玩的尺度很大的哦。”


她說:“我就喜歡大的。”


我說:“你確定?那到時候可不要慫啊。”


她說:“我什么時候慫過,一直都是你不敢好嗎。”


那次活動一如既往的瘋狂、盡興。除我以外,男的還有兩個我高中起就很要好的兄弟,而女的除了F以外,還有兩個一直參加活動的老朋友。這三個女的里面,F是外形最出挑的,整場活動幾乎所有的敬酒都是對著她,而她也都有各種方法化解,起初我并不以為意,但酒過三巡,即將開始國王游戲的時候,我才感到一切將變得失去控制。我的那些兄弟并不知道我和F的關系,所以他們一個個都要求和F進行激吻,而出于游戲規則,這自然是允許的。F這時就露出了她最bitch的一面,她幾乎沒有任何推托,就照著游戲規則開始親吻。看著她和我最好的兄弟們這樣纏綿,我只覺得心痛難忍,一陣眩暈,只見F閉上眼,將手捧住對方的臉,看上去深情而投入。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心中萬念俱灰。她和我接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都是可以演出來的嗎?她知不知道我就在她的旁邊目睹這一切?我在沙發上看著這一切強行發生,卻絲毫不能改變什么,我這時才深刻地察覺到,我帶她來這里真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我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畫面,趕緊逃了出去裝作上廁所,用冷水把臉沖了一遍又一遍,好像這樣就可以讓一切都停止。


回來的時候他們剛接吻完畢,我的兄弟得意忘形,為吃到了這樣一塊大豆腐而覺得如獲至寶,而F接吻完后,立即喝了一口酒,說,漱口。也算是對我僅有的些許安慰了。


自然,公平起見,輪到我了。我將剛才全部的痛苦都傾瀉到她的嘴唇上,我咬破了她的嘴唇,然后流下了眼淚。我不知道我上輩子欠了她什么,使我要為她受如此折磨,但是對于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非得痛苦一痛苦,才能確認這就是愛?我知道我在她的生命里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什么都不能留下,但我至少得留下一道傷痕,讓她記得曾有一個男人愛她愛到將她的嘴唇咬破。而在我們接吻后,她沒有漱口。我想我理應為此感到欣慰,可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兄弟們過來和我起哄喝酒,我憋出了此生最艱難的一個笑。


后來我們開始了真心話。他們問道,上一次流淚是什么時候?F想了好久,說,記不起來了,很久以前了吧,我不太流淚。

你呢?他們問我。


“上一次和女朋友分手的時候。”


“上一次什么時候?”


“就剛才。”


半夜凌晨,活動結束。他們都住在附近,各自回去了,剩下我和她,她要我送她回家。我們牽著手,并排走。我回想著剛才的場面,心有余悸,低頭看她。而她在一邊饒有余興地和我說了好多話。她把我的這些兄弟分別評論了一番,又把我們沒有聯系的這幾天里她去過的地方描述了一遍,還把她將要去的學校介紹了一通,燈光閃爍,車輛稀少,不一會就到了她家樓下。和上次一樣,最重要的話她總是說得最突然,最毫無征兆。她說,她后天就要坐飛機離開這里了。我聽了差點又流出淚來,但這次我忍住了,最后一面,我不能在她面前哭,我想。我雖然知道這一天終會來到,但沒想到這么快,這么措手不及。


“你怎么不說話啦?”她看了看我,問道。


“沒什么……你一個人在那邊要小心。”我說。


“知道啦。”她說。


我很想問她究竟有沒有愛過我,但我覺得實在問不出口。在我和她的最后一面,就像我不能在她面前哭一樣,我也不能說矯情的話,這是我的尊嚴,盡管是最卑微的尊嚴,我要在她的面前堅強得像個鐵人,因為我知道,她喜歡這樣子的我。


我說:“那你上去吧,我走了。”說罷準備轉身。


她撲上來抱住了我,就像那次在我自行車后座上一樣,抱得很緊很緊,想要把我勒死似的。然后將頭伏在我的胸口。我抱住她的背,感受到她哭泣的抽搐。我想,如果說在和她的感情里我曾有過一絲勝利的話,大概就是現在,她哭了,而我沒有。我知道這個故事在別人聽來,無非就是一個備胎的辛酸往事,但正是由于這一晚的眼淚,我想,一切都和別的故事不一樣。從今以后我知道,不是每個bitch都是bitch,也不是每個女神都是女神。我們都是螳螂,各自有注定的黃雀和蟬。


隨后她緩緩地走上了樓。這是她第三次離開我,而至今為止,我們不曾再見過面。


后來我又繼續辦起了活動,兄弟們問我,F還來不來。


我說,你們這群禽獸,她被你們嚇得逃到外國去啦!


他們一哄而散,各自去找包廂里的女生玩骰子去了。我也不停穿梭在這些酒杯光影和溫香軟玉中,愈發自如,張弛有度。她們都說我是個花花公子,從來都不會真正愛上誰。我只是笑笑,不說話。


(本文選自「一個」App VOL.423的文章欄目)

作者微博ID:曹暢洲_Nevermind


ONE·文藝生活 曹暢洲 2015-08-23 08:5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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