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咖啡館

by 翟永明

三位女人坐在窗前

談論一樁調查事件

短發的女人心神不定

她手指繞著她的綠松石項鏈

長發的女人喜氣四溢

蕾絲黑裙她內衣外穿

年長的女人少語寡言

她感到自己已輪回了幾番

酷咖啡館：三位女人閑聊天

她們談的不是什么男人——

而是女人與女人的情感

那是酒酣耳熱、夜深心馳時的語言：

“三分之一的女人從未對同性動心

另外的女人都有過未遂的試驗”

“我承認，當我對男人絕望透頂

我的目光轉向紅顏”

“那些英氣逼人、雌雄同體的紅顏

不是什么為男人拭筆研墨的紅顏！”

短發的女人心神不定

她手指繞著她的綠松石項鏈

“那些身穿皮衣、長靴及膝的紅顏

不是什么伏在男人腳下小鳥依人的紅顏！”

長發的女人喜氣四溢

蕾絲黑裙她內衣外穿

“那些天分極高、趣味不凡的紅顏！

不是什么圍著男人話題轉、人云亦云的紅顏！”

年長的女人少語寡言

她感到自己已輪回了幾番

“ 三分之一的女人從未對同性動心

另外的女人都有過未遂的試驗”

她們談論著戀愛，但那不是男女關系

三位女人談論一樁調查事件

2012年5月

選自新陸詩叢·中國卷·《行間距：詩集2008—2012》

插圖：瑪格麗特·杜拉斯坐在圣伯努瓦街的露天咖啡座上，1955 年。選自《杜拉斯影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