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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人論史——近當代作家的史學觀點 >>> | 簡體 傳統 |
雨夜,在別人沉入夢境的時候,我在喝酒看書,想著文字里的夢境。 詩歌是夢境,藝術也是,對很多人來說股市也是。夢境是對抗現實的通路之一,是逃離片刻的安慰劑。 下面選了些讀過的文字,都是很特別的夢話,夢可循環,夢可交叉。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我想成為那個連續服食毒蘑菇的人,日日沉入一個夢,一個里能有你的夢。在夢里我們安穩過完一生。 第一個夢:來自馬爾克斯的小說《藍寶石般的眼睛》 我于是面對墻壁呆坐起來。“天就要亮了”,我說道,并不望著她。“兩點鐘我就醒了。從那時起已經過了很久了。”我起身向屋門走去。我剛抓住門把手,就聽見她那一成不變的聲音在說:“別開那扇門,走廊里充滿了惡夢。” 我問她:“你怎么知道?”她告訴我:“因為剛才我在那里呆過,我發現自己睡覺壓住了心臟,于是只好回到屋里來。”這時我已把門拉開一道縫。我輕輕一動房門,一陣輕輕的涼風便送來了田野里泥土的芳香。我又在說話。我轉過身,再次搖動釘在合葉上的房門。我對她說:“我以為外面沒有什么走廊。我聞到了田野的氣息。” 這時她離開我更遠了些,她說:“這個我比你熟悉。問題是那外邊有個女人正在做夢想田野。”她雙臂交叉,面向爐火取暖。她繼續說道:“正是那個女人總想在田野里有幢房屋,可她卻一直不能離開城市。”我記起從前在夢里曾經見過這個女人,可是房門已經打開,我知道再過半小時就該下去吃早飯了,于是便說:“無論如何,我得離開這里去蘇醒一下。” “你是唯一一個醒來時不記得夢境的男人。” 第二個夢:來自杰作《哈扎爾辭典》 作者是塞爾維亞的帕維奇;譯者是:南山 戴驄 石枕川 片段1: “在夢里,我們一如水中的游魚。我們不時游出水面,望一望世界的沿岸,隨即又拼命地快速下沉,因為只有在水底深處,我們才感覺良好。我們游出水面的瞬間,發現一物甚為奇特,其動作要比我們緩慢得多,呼吸方法也和我們全然不同,其身體重量由土地支撐,它已喪失肉身的感覺,而我們的肉身感是存在于我們體內的。因為在水下,肉身感和肉身是不可分割的,這兩者只能合為一體。水外這怪物其實就是我們自己,不過是一百萬年后的我們罷了,除此之外,在我們和它之間還有個區別,這區別乃一巨大的不幸——它因把肉身感和肉身分開而備受打擊……” 終于在一個夜晚,這個夜晚之短,如果有兩個人,一個站在禮拜二那一頭,一個站在禮拜三那一頭,可以隔著這個夜晚,握住對方的手,她來到他夢中時,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變得那么美,簡直美得傾國傾城。她那擁抱勃朗科維奇的雙手各長著兩根大拇指,嚇得他差點兒沒逃出夢境。但他終于俯首聽命,并且像從樹上摘桃一般從她酥胸上摘下一顆乳房。自此之后他每天都從她酥胸——也就是說從樹上摘下一顆大蜜桃,而她每次都贈予他新的碩果,而且一次比一次甘甜。他倆整整好幾天在各種夢里同棲同宿,就像其他男子與他們的姘婦在租來的房間里徹夜作愛一樣。但在她懷中他怎也沒法弄清撫摸他身體的是哪一只手,因為她每只手上都有兩根大拇指。 夢中的歡愛弄得他醒來時精疲力竭,幾乎被自己的夢熬成了人渣。于是她走來向他說道:“心里邊的詛咒也會被別人聽到的,等著吧!下輩子我們后會有期。” 他到頭也沒弄明白,這話是對他——對阿勃拉姆。勃朗科維奇老爺,還是對他夢中的化身——有一撇白唇胡的庫洛斯說的,他一睡著便變作庫洛斯。在夢中他久已覺得自己不是阿勃拉姆。勃朗科維奇,而是另一個人,一個長著透明指甲的人。許多年來,夢中的他不再是醒時的瘸子。 入夜,別人的困乏使他精神振足,一如清早別人一覺醒來,精神充沛,他卻因此而昏昏欲睡。每當他感到眼皮沉重時必然是某個地方有人把眼皮睜了開來。仿佛有一條輸送精力、血液的管道把他和別人聯結在一起,使精力得以從一人體內流傳至另一人體內,就像防止葡萄酒變酸而使之流動一般。兩人中若有一人夜間睡得安穩,養足了力氣,另一人就會失去相等的力氣,就會感到乏力,就要睡覺。最可怕的莫過于在街頭或者不該睡覺的地方突然入睡。這似乎不是睡覺,而是對某個人在這一瞬間醒過來的反映…… 最了不起的捕夢者都是哈扎爾人,可哈扎爾人早已不復存在。保存下來的只有他們的捕夢術,以及他們一部辭典的殘卷。這部辭典詳述了捕夢術。哈扎爾人能夠追蹤別人夢中的影像,像豬獸那樣獵獲那些影像,從一個人的夢追至另一個人的夢,甚至穿越動物或者魔鬼的夢…… 他夢見自己握著一把出鞘的馬刀站在蘋果樹下。時值秋天,他握著刀,等待起風。只消有風刮過,蘋果便會紛紛墜落,落地時發出的甕聲甕氣的聲音很像有一群馬隊得得馳過。一陣風刮來,有只蘋果墜落了,未待它落地,他就揮動馬刀,在半空中將其劈為兩半。合罕一覺醒來,也正好是秋天;他照夢里所做的那樣,向人家借了把馬刀,朝皮列要塞的城門走去,來到了橋下。那里有一棵蘋果樹,他便站在樹下等風。風刮起來了,蘋果開始墜落,他深信他沒有能耐用馬刀把這些蘋果在半空中劈成兩半,哪怕只劈中一只。事實果真如此,這下合罕清楚地知道他在夢態時使刀比醒態時要敏捷。這也許是因為他在夢中練武,而醒時卻不練的緣故。 他三天兩頭兒夢見自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右手緊執馬刀,左手收拢駱駝韁繩,另一端也有個人在收拢緩繩,是什么人他看不見。濃重的黑暗堵塞了他的耳朵,但他還是通過這黑暗聽到了有人把馬刀對準他,利刃正穿過黑暗朝他頭上砍來,他正確無誤地感覺出了對方的舉動,就在颶颶的刀聲和看不見的刀刃快要落到他頭上的一瞬間,他迅速出刀,只聽得“當”一聲,那把由黑暗中朝他砍將下來的鋼刀被他的馬刀擋住了。 未拆閱的信猶如未做過的夢。 幾百年后,有人在里海岸邊捕獲兩只烏龜,它們的背甲上刻著一些文字,這是兩個相愛著的男女相互傳遞的信息。男的刻下的文字如下:你從不早起,就像這個姑娘。嫁到鄰村后,她不得不早早起床,當她第一次看見田野里的晨霜時,她說:“我們村里從來沒這東西廠你的想法和她一樣,你覺得世上不存在愛情,那是因為你起得不夠早,無法遇上它,而它每天早晨都在,從不遲到…… 片段7: 天球赤道下面,在甜玫瑰和鹽玫瑰爭妍的山谷里,有一棵巨形毒牛肝菌。菌蓋上,發臭的血液變成了花蜜,長出一只只美味可食的小蘑菇。雄鹿常常喜歡來此吃這些小蘑菇,以煥發它們雄性的力量。但是,那些啃得太深的雄鹿也會咬到毒牛肝菌,因而中毒送命。 第三個夢:來自唐朝白行簡的《三夢記》 人之夢,異于常者有之:或彼夢有所往而此遇之者;或此有所為而彼夢之者;或兩相通夢者。 天后時,劉幽求為朝邑丞。嘗奉使,夜歸。未及家十余里,適有佛堂院,路出其側。聞寺中歌笑歡洽。寺垣短缺,盡得睹其中。劉俯身窺之,見十數人,兒女雜坐,羅列盤饌,環繞之而共食。見其妻在坐中語笑。劉初愕然,不測其故久之。且思其不當至此,復不能舍之。又熟視容止言笑,無異。將就察之,寺門閉不得入。劉擲瓦擊之,中其罍洗,破迸走散,因忽不見。劉逾垣直入,與從者同視,殿序皆無人,寺扃如故,劉訝益甚,遂馳歸。比至其家,妻方寢。聞劉至,乃敘寒暄訖,妻笑曰:“向夢中與數十人游一寺,皆不相識,會食于殿庭。有人自外以瓦礫投之,杯盤狼籍,因而遂覺。”劉亦具陳其見。蓋所謂彼夢有所往而此遇之也。 元和四年,河南元微之為監察御史,奉使劍外。去逾旬,予與仲兄樂天,隴西李杓直同游曲江。詣慈恩佛舍,遍歷僧院,淹留移時。日已晚,同詣杓直修行里第,命酒對酬,甚歡暢。兄停杯久之,曰:“微之當達梁矣。”命題一篇于屋壁。其詞曰:“春來無計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籌。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梁州。”實二十一日也。十許日,會梁州使適至,獲微之書一函,后寄《紀夢詩》一篇,其詞曰:“夢君兄弟曲江頭,也入慈恩院里游。屬吏喚人排馬去,覺來身在古梁州。”日月與游寺題詩日月率同,蓋所謂此有所為而彼夢之者矣。 貞元中扶風竇質與京兆韋旬同自毫入秦,宿潼關逆旅—。竇夢至華岳祠,見一女巫,黑而長。青裙素襦,迎路拜揖,請為之祝神。竇不獲已,遂聽之。問其姓,自稱趙氏。及覺,具告于韋。明日,至祠下,有巫迎客,容質妝服,皆所夢也。顧謂韋曰:“夢有征也。”乃命從者視囊中,得錢二镮—,與之。巫撫拿大笑,謂同輩曰:“如所夢矣!”韋驚問之,對曰:“昨夢二人從東來,一髯而短者祝醑—,獲錢二镮焉。及旦,乃遍述于同輩。今則驗矣。”竇因問巫之姓氏。同輩曰:“趙氏。”自始及末,若合符契。蓋所謂兩相通夢者矣。 行簡曰:《春秋》及子史—,言夢者多,然未有載此三夢者也。世人之夢亦眾矣,亦未有此三夢。豈偶然也,抑亦必前定也?予不能知。今備記其事,以存錄焉。 第四個夢:來自詩人、小說家博爾赫斯 博爾赫斯說的“柯勒律治的花”: 作者 博爾赫斯 譯者 王永年 阿拉伯歷史學家艾爾一伊薩基敘說了下面的故事: 據可靠人士說(不過唯有真主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慈悲為懷、明察秋毫的),開羅有個家資巨萬的人,他仗義疏財,散盡家產,只剩下祖傳的房屋,不得不干活糊口。他工作十分辛苦,一晚累得在他園子里的無花果樹下睡著了,他夢見一個衣服濕透的人從嘴里掏出一枚金幣,對他說:“你的好運在波斯的伊斯法罕;去找吧。” 有夢真好。萬一夢見了想見的人呢?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祝我想念的人夢見我。
我的夢不多,醒來也總很快忘記。曾經做過彩色的夢,也居然有過完整電影一般的情節。
有些夢做得真是不錯,要是能夠不斷留著,繼續做下去,那現實里的麻煩又算什么呢?
但夢一定和現實有某種奇異的關聯,《盜夢空間》的想象是有道理的。
但這樣的夢,又和我登陸冥王星的夢有什么區別呢?
屋外,陣風簌簌吹來,不久便停息住了。什么地方傳來一個睡覺的人在床上翻身的呼吸聲。田野的風已經停了,再也沒有泥土的芳香。“明天我一定能把你認出來,”我說,“只要在街上看到一個在墻壁上寫‘藍寶石般的眼睛’的女人,我就能認出那是你。" 可她凄涼地一笑——無可奈何地一笑,說道:“可是一到白天你一定什么也不記得了。”說罷,她又把雙手伸向燭火,一道痛苦的陰影遮住了面龐:
捕夢者——哈扎爾教派,其保護人是阿捷赫,公主。捕夢者能釋讀別人的夢,能在夢里日行千里選擇住所,能在夢里捕獲指定的獵物——人和物或者野獸。一個最古老的捕夢者的札記曾被保存下來,里面有這樣一段記載:
傳說莫加達沙。阿勒。薩費《是最著名的捕夢者之一。他曾進入這一神奇秘密的最深邃之處,他曾成功地在別人的夢里馴養過游魚,并打開一扇扇門,到達了無人可及的最深處,終于到達天主那兒——每個夢的深處都有一個天主。后來,他突然再也無法釋夢了。他有很長時間一直認為他已在這門神秘的藝術中走到了盡頭,所以不可能走得更遠了。對路已走到盡頭的人來說,已不需要路,也不會有人給他指路了。
片段2:
片段3:
片段4:
片段5:
片段6:
那女的所刻的銘文較短,只有幾行字:寂靜是我的祖國,沉默是我的食糧。我安生于我的名字之上,一如槳手坐在他的小船里。我恨你恨得夜不能寐。莫加達薩葬在一座形如山羊的墳墓里。
每天晚上,當我吻著我心愛之人,我會這樣想:總有一天,我也會咬得太深……
“如果一個人在夢中穿越天堂并且收到一枝鮮花作為他曾經到過那里的物證,假若夢醒后那鮮花還手中,又會是怎樣的情形呢?”
雙夢記
他第二天清晨醒來后便踏上漫長的旅程,經受了沙漠、海洋、海盜、偶像崇拜者、河流、猛獸和人的磨難艱險。他終于到達伊斯法罕,剛進城天色已晚,便在一座清真寺的天井里躺著過夜。清真寺旁邊有一家民宅,由于萬能的神的安排,一伙強盜借道清真寺,闖進民宅,睡夢中的人被強盜的喧鬧吵醒,高聲呼救。鄰舍也呼喊起來,該區巡夜士兵的隊長趕來,強盜們便翻過屋頂逃跑。隊長吩咐搜查寺院,發現了從開羅來的人,士兵們用竹杖把他打得死去活來。
兩天后,他在監獄里蘇醒。隊長把他提去審問:“你是誰,從哪里來?”那人回道:“我來自有名的城市開羅,我名叫穆罕默德一艾爾一馬格萊比。”隊長追問:“你來波斯干什么?”那人如實說:“有個人托夢給我,叫我來伊斯法罕,說我的好運在這里。如今我到了伊斯法罕,發現答應我的好運卻是你劈頭蓋臉給我的一頓好打。”
隊長聽了這番話,笑得大牙都露了出來,最后說:“魯莽輕信的人啊,我三次夢見開羅城的一所房子,房子后面有個日晷,日晷后面有棵無花果樹,無花果樹后面有個噴泉,噴泉底下埋著寶藏。我根本不信那個亂夢。而你這個騾子與魔鬼生的傻瓜啊,居然相信一個夢,跑了這么多城市。別讓我在伊斯法罕再見到你了。拿幾枚錢幣走吧。”
那人拿了錢,回到自己的國家,他在自家園子的噴泉底下(也就是隊長夢見的地點)挖出了寶藏。神用這種方式保佑了他,給了他好報和祝福。在冥冥中主宰一切的神是慷慨的。
夜深時,祝你和你愛的人的夢能夠連在一起。
朝南陽臺 2015-08-23 08: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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