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財神文章選:老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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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半夜,收到陌生號碼的圣誕祝福,落款署名:老刁。
  真是奇跡。此時離最后一次見到老刁,已經過了十二年。
  第一次見到老刁,是九四年,亞運村小關附近的歌舞廳。我初到北京,夜里無聊,自己跑去唱歌,一個人,一壺茶,在大廳狂唱一宿。那時候的玩法,照著歌單寫編號,然后送到播放室,輪到誰的號,誰就上臺去唱。那天晚上,我到的很早,大廳里就我一人,狂唱好幾首,剛放下麥,老刁笑盈盈過來獻花,夸我唱得好。
  獻完花,老刁回自己座位,翹著二郎腿抽煙,姿態性感,時不常拿小眼神兒瞄我,后來我實在沒忍住,硬著頭皮過去套磁。一番攀談,互相介紹身份職業,老刁號稱自己是公關小姐,專門負責給唱功好的客人送花兒。
  晚上回去跟同事吹噓:我去歌廳,有人送花,跟我套磁,是個美艷的公關小姐。同事范昀說:基本上,我們都管那種人叫三陪。
  范昀得知我跟老刁聊了一宿,最后還沒給錢,痛心不已,用眼神譴責了我很久。

說了聲謝謝,臨走前,叫我常來。   緊接著又去了幾次歌舞廳,跟老刁徹底混熟了,知道她很多事,東北人,朝鮮族,單親家庭,家里還有個弟弟,剛到北京的時候有個男朋友,喝高了總打她,后來媽咪幫忙找人交涉了一下,就分手了。老刁講這些事情時,輕描淡寫,但我懷疑,所謂交涉,應該是個很血腥的場面。每次一想到那個倒在血泊里的前男友,我對老刁的性致就瞬間消散,當然,這也是我后來能跟她做朋友的前提——大家都想上她,只有我不想(其實是不敢),說明我這個人很正派。   老刁后來承認,那天給我送花,是因為包房沒客人,想在大廳休息,見我一個人唱個不停,她想落個清靜,就給我送花,跟我聊天,總比聽我整晚扯著嗓子唱黑豹強。  她喜歡民樂,除了揚琴和古箏,一切音樂都是噪音。  “等賺夠錢,我就找個老師學古箏,或者揚琴,然后自費辦演奏會”這個宏大的理想,她說了很多次。   那個年代,歌舞廳里有許多老阿伯,唱的基本都是紅色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之類的,也有唱京劇的。老刁干這行,沒轍,買了一堆京劇磁帶在家猛學,開場歌就是奶奶您聽我說,把老阿伯哄高興了,能多給一百。有一次,老阿伯興致高漲,把她從包房拽到大廳,唱沙家浜,老頭反串阿慶嫂,她唱刁德一。現場氣氛熱烈,之后,我就一直管她叫老刁。她討厭這個外號,但我喜歡她煩躁時皺眉發狠的樣子,所以一直叫不停,直到她聽到麻木,毫無感覺為止。   除了媽咪,老刁只有一個朋友,就是我。有一次,她邀請我跟她回家過年,冒充男朋友,讓家里人開心一下,我拒絕了,嘴上的理由是,怕她家人灌我喝酒。心里其實是怕把這段感情玩真了不好收場。我想她應該明白,所以后來也沒再逼過我。   有一年圣誕,公司有個大派對,我請老刁幫忙撐門面,老刁穿著露背禮服就來了,一屋子姑娘都是職業套裝(也不知怎么想的,大過年也不知道穿好點),老刁的禮服顯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不得體,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她無所謂,一直摟著我裝親熱,把我臊得臉一直紅著,摸著燙手。那天晚上散場后,她叫我送她回家,這是第一次,我當時喝了點洋酒,

  第二天,我又早早去了,等到九點多,老刁來了,我趕緊湊過去,寒暄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問:你是三陪嗎?
  老刁一邊抽煙,一邊嘿嘿地笑,問我:你是大學生嗎?
  她既然不想正面回答問題,那就說明肯定是。我到北京之前,被老前輩指教過,北京水深,小姐都勾結黑社會,經常對外地人玩仙人跳,王朔的一半火焰一半海水也寫過這種事情。看著老刁的紅嘴唇,我的被害妄想狂發作,幻想自己被黑社會大哥綁進小黑屋一頓毒打……

說了聲謝謝,臨走前,叫我常來。   緊接著又去了幾次歌舞廳,跟老刁徹底混熟了,知道她很多事,東北人,朝鮮族,單親家庭,家里還有個弟弟,剛到北京的時候有個男朋友,喝高了總打她,后來媽咪幫忙找人交涉了一下,就分手了。老刁講這些事情時,輕描淡寫,但我懷疑,所謂交涉,應該是個很血腥的場面。每次一想到那個倒在血泊里的前男友,我對老刁的性致就瞬間消散,當然,這也是我后來能跟她做朋友的前提——大家都想上她,只有我不想(其實是不敢),說明我這個人很正派。   老刁后來承認,那天給我送花,是因為包房沒客人,想在大廳休息,見我一個人唱個不停,她想落個清靜,就給我送花,跟我聊天,總比聽我整晚扯著嗓子唱黑豹強。  她喜歡民樂,除了揚琴和古箏,一切音樂都是噪音。  “等賺夠錢,我就找個老師學古箏,或者揚琴,然后自費辦演奏會”這個宏大的理想,她說了很多次。   那個年代,歌舞廳里有許多老阿伯,唱的基本都是紅色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之類的,也有唱京劇的。老刁干這行,沒轍,買了一堆京劇磁帶在家猛學,開場歌就是奶奶您聽我說,把老阿伯哄高興了,能多給一百。有一次,老阿伯興致高漲,把她從包房拽到大廳,唱沙家浜,老頭反串阿慶嫂,她唱刁德一。現場氣氛熱烈,之后,我就一直管她叫老刁。她討厭這個外號,但我喜歡她煩躁時皺眉發狠的樣子,所以一直叫不停,直到她聽到麻木,毫無感覺為止。   除了媽咪,老刁只有一個朋友,就是我。有一次,她邀請我跟她回家過年,冒充男朋友,讓家里人開心一下,我拒絕了,嘴上的理由是,怕她家人灌我喝酒。心里其實是怕把這段感情玩真了不好收場。我想她應該明白,所以后來也沒再逼過我。   有一年圣誕,公司有個大派對,我請老刁幫忙撐門面,老刁穿著露背禮服就來了,一屋子姑娘都是職業套裝(也不知怎么想的,大過年也不知道穿好點),老刁的禮服顯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不得體,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她無所謂,一直摟著我裝親熱,把我臊得臉一直紅著,摸著燙手。那天晚上散場后,她叫我送她回家,這是第一次,我當時喝了點洋酒,

  那一夜,我跟她就再也沒說過話。
  第二周,上海來領導,跟范昀一起招待,半夜一點,經過歌舞廳門口,背后有人喊我名字,回頭一看,老刁正在街邊吃烤串,滿嘴是油。
  當著同事被漂亮女孩搭訕,光榮!我讓范昀先回去,然后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中,湊近老刁,小聲聊天,假裝跟老刁特熟,當時心里別提多美了,一想到回去之后,被范昀纏著問怎么認識她的,就遏制不住想狂笑。

酒壯慫人膽,決定……到了她家門口,我想進屋,被她生猛地撅了出來:你考慮好,進了我家,就得當男朋友,自己決定吧。我的下半身替我決定,當她男朋友。然后她替我決定:你先回家,有事等明天酒醒了再說。   酒醒之后,這件事就裝作沒發生,兩人之后見面誰都不提。最后一次見她,在火車站,她回吉林,不知何時才回北京,在月臺上問她:如果第二天我還是決定當男朋友,她會怎么樣?(我現在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有試圖煽情的欲望,完全無法理解當時的內心活動)  老刁一邊抽煙,一邊嘿嘿地笑:我會讓你跟我一起回家唄,上車補票也行……你敢嗎?  我的回答有點沒心沒肺:我敢,但我不太想娶一個哥們兒。   如果是電視劇,老刁上了火車,會躲在座位上偷看我,然后淚光頻頻閃動,等到火車加速后才敢趴著車窗看我,一邊哭一邊用母語說:歐巴,擦浪哎……   可惜生活不是電視劇,老刁的回答是:不去拉雞巴倒,你想去,我還怕你給我丟人呢。她上了火車之后,一直忙著弄行李,直到開車,也沒把頭扭向窗外看我。  老刁的女兒四歲,會彈揚琴了。

  結帳的時候,我執意掏錢,十幾塊錢,老刁也沒推,淡淡地說了聲謝謝,臨走前,叫我常來。
  緊接著又去了幾次歌舞廳,跟老刁徹底混熟了,知道她很多事,東北人,朝鮮族,單親家庭,家里還有個弟弟,剛到北京的時候有個男朋友,喝高了總打她,后來媽咪幫忙找人交涉了一下,就分手了。老刁講這些事情時,輕描淡寫,但我懷疑,所謂交涉,應該是個很血腥的場面。每次一想到那個倒在血泊里的前男友,我對老刁的性致就瞬間消散,當然,這也是我后來能跟她做朋友的前提——大家都想上她,只有我不想(其實是不敢),說明我這個人很正派。
  老刁后來承認,那天給我送花,是因為包房沒客人,想在大廳休息,見我一個人唱個不停,她想落個清靜,就給我送花,跟我聊天,總比聽我整晚扯著嗓子唱黑豹強。
  她喜歡民樂,除了揚琴和古箏,一切音樂都是噪音。
  “等賺夠錢,我就找個老師學古箏,或者揚琴,然后自費辦演奏會”這個宏大的理想,她說了很多次。
  那個年代,歌舞廳里有許多老阿伯,唱的基本都是紅色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之類的,也有唱京劇的。老刁干這行,沒轍,買了一堆京劇磁帶在家猛學,開場歌就是奶奶您聽我說,把老阿伯哄高興了,能多給一百。有一次,老阿伯興致高漲,把她從包房拽到大廳,唱沙家浜,老頭反串阿慶嫂,她唱刁德一。現場氣氛熱烈,之后,我就一直管她叫老刁。她討厭這個外號,但我喜歡她煩躁時皺眉發狠的樣子,所以一直叫不停,直到她聽到麻木,毫無感覺為止。

酒壯慫人膽,決定……到了她家門口,我想進屋,被她生猛地撅了出來:你考慮好,進了我家,就得當男朋友,自己決定吧。我的下半身替我決定,當她男朋友。然后她替我決定:你先回家,有事等明天酒醒了再說。   酒醒之后,這件事就裝作沒發生,兩人之后見面誰都不提。最后一次見她,在火車站,她回吉林,不知何時才回北京,在月臺上問她:如果第二天我還是決定當男朋友,她會怎么樣?(我現在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有試圖煽情的欲望,完全無法理解當時的內心活動)  老刁一邊抽煙,一邊嘿嘿地笑:我會讓你跟我一起回家唄,上車補票也行……你敢嗎?  我的回答有點沒心沒肺:我敢,但我不太想娶一個哥們兒。   如果是電視劇,老刁上了火車,會躲在座位上偷看我,然后淚光頻頻閃動,等到火車加速后才敢趴著車窗看我,一邊哭一邊用母語說:歐巴,擦浪哎……   可惜生活不是電視劇,老刁的回答是:不去拉雞巴倒,你想去,我還怕你給我丟人呢。她上了火車之后,一直忙著弄行李,直到開車,也沒把頭扭向窗外看我。  老刁的女兒四歲,會彈揚琴了。

  除了媽咪,老刁只有一個朋友,就是我。有一次,她邀請我跟她回家過年,冒充男朋友,讓家里人開心一下,我拒絕了,嘴上的理由是,怕她家人灌我喝酒。心里其實是怕把這段感情玩真了不好收場。我想她應該明白,所以后來也沒再逼過我。
  有一年圣誕,公司有個大派對,我請老刁幫忙撐門面,老刁穿著露背禮服就來了,一屋子姑娘都是職業套裝(也不知怎么想的,大過年也不知道穿好點),老刁的禮服顯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不得體,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她無所謂,一直摟著我裝親熱,把我臊得臉一直紅著,摸著燙手。那天晚上散場后,她叫我送她回家,這是第一次,我當時喝了點洋酒,酒壯慫人膽,決定……到了她家門口,我想進屋,被她生猛地撅了出來:你考慮好,進了我家,就得當男朋友,自己決定吧。我的下半身替我決定,當她男朋友。然后她替我決定:你先回家,有事等明天酒醒了再說。
  酒醒之后,這件事就裝作沒發生,兩人之后見面誰都不提。最后一次見她,在火車站,她回吉林,不知何時才回北京,在月臺上問她:如果第二天我還是決定當男朋友,她會怎么樣?(我現在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有試圖煽情的欲望,完全無法理解當時的內心活動)
  老刁一邊抽煙,一邊嘿嘿地笑:我會讓你跟我一起回家唄,上車補票也行……你敢嗎?
  我的回答有點沒心沒肺:我敢,但我不太想娶一個哥們兒。
  如果是電視劇,老刁上了火車,會躲在座位上偷看我,然后淚光頻頻閃動,等到火車加速后才敢趴著車窗看我,一邊哭一邊用母語說:歐巴,擦浪哎……

說了聲謝謝,臨走前,叫我常來。   緊接著又去了幾次歌舞廳,跟老刁徹底混熟了,知道她很多事,東北人,朝鮮族,單親家庭,家里還有個弟弟,剛到北京的時候有個男朋友,喝高了總打她,后來媽咪幫忙找人交涉了一下,就分手了。老刁講這些事情時,輕描淡寫,但我懷疑,所謂交涉,應該是個很血腥的場面。每次一想到那個倒在血泊里的前男友,我對老刁的性致就瞬間消散,當然,這也是我后來能跟她做朋友的前提——大家都想上她,只有我不想(其實是不敢),說明我這個人很正派。   老刁后來承認,那天給我送花,是因為包房沒客人,想在大廳休息,見我一個人唱個不停,她想落個清靜,就給我送花,跟我聊天,總比聽我整晚扯著嗓子唱黑豹強。  她喜歡民樂,除了揚琴和古箏,一切音樂都是噪音。  “等賺夠錢,我就找個老師學古箏,或者揚琴,然后自費辦演奏會”這個宏大的理想,她說了很多次。   那個年代,歌舞廳里有許多老阿伯,唱的基本都是紅色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之類的,也有唱京劇的。老刁干這行,沒轍,買了一堆京劇磁帶在家猛學,開場歌就是奶奶您聽我說,把老阿伯哄高興了,能多給一百。有一次,老阿伯興致高漲,把她從包房拽到大廳,唱沙家浜,老頭反串阿慶嫂,她唱刁德一。現場氣氛熱烈,之后,我就一直管她叫老刁。她討厭這個外號,但我喜歡她煩躁時皺眉發狠的樣子,所以一直叫不停,直到她聽到麻木,毫無感覺為止。   除了媽咪,老刁只有一個朋友,就是我。有一次,她邀請我跟她回家過年,冒充男朋友,讓家里人開心一下,我拒絕了,嘴上的理由是,怕她家人灌我喝酒。心里其實是怕把這段感情玩真了不好收場。我想她應該明白,所以后來也沒再逼過我。   有一年圣誕,公司有個大派對,我請老刁幫忙撐門面,老刁穿著露背禮服就來了,一屋子姑娘都是職業套裝(也不知怎么想的,大過年也不知道穿好點),老刁的禮服顯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不得體,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她無所謂,一直摟著我裝親熱,把我臊得臉一直紅著,摸著燙手。那天晚上散場后,她叫我送她回家,這是第一次,我當時喝了點洋酒,

  可惜生活不是電視劇,老刁的回答是:不去拉雞巴倒,你想去,我還怕你給我丟人呢。她上了火車之后,一直忙著弄行李,直到開車,也沒把頭扭向窗外看我。
  老刁的女兒四歲,會彈揚琴了。 

寧財神 2010-09-14 08: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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