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閱讀 |
>>> 名人論史——近當代作家的史學觀點 >>> | 簡體 傳統 |
歡迎分享轉發 文 | 楊恒均 中國23歲女留學生在紐約被一疑似醉酒的暴徒襲擊、強奸和殘殺,事發繁華的法拉盛唐人街附近,事后公布的錄像帶顯示有好幾位華人眼睜睜看著暴徒把中國女子拖進小巷施暴,沒有阻攔,沒有報警,甚至沒有幫忙呼救,只是冷漠地轉身離開了…… 即便警方沒有公布錄像帶,我也相信,如果當時確實有好幾位目擊證人,卻無動于衷的話,一定是中國人,而且,我甚至可以更武斷地下個判斷,那些冷漠的“中國人”一定是第一代新移民,也就是說移民或者偷渡過去不久的中國大陸人。 這件事讓我想起三年前在悉尼唐人街遇到的一件小事。當天我約了一位悉尼的作家在唐人街購物中心(Market City)的快餐廳見面。快餐廳 (Food Court)中午人較多,我提前趕到占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大概快到中午12點的時候,整個快餐廳的一百多個坐位幾乎都被占了,朋友還沒有來,我在喝奶茶看書…… 突然聽到一聲驚呼,伴隨著椅子擦地與摔倒的聲音,我隨著驚呼聲與大家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一位老人家從椅子上滑到地上,旁邊的老伴驚呼出聲。我站了起來,朝事發地點走了幾步,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這時,整個餐廳一百多號人的注意力也都被緊緊被吸引了過去,除了零星的跑步聲與詢問聲,一片寂靜,很多食客送到一半的食物停在半空……就在這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里,一位沖上去的年輕人已經蹲在了老人家面前,好像在詢問病情,以及是否需要叫救護車。另外一位跑過去的幫忙挪開了椅子,隨即,那老人家好像沒事一樣,在第三位趕過來的青年人的幫助下,緩緩站了起來…… 站起來后的老人家重新坐好,向旁邊食客歉意地點了點頭,用中文說了幾句話。我聽不清他講什么,但從坐在他附近人聽到他的話后,臉上的表情立即放松來判斷,老人家沒事了。隨即大家都很禮貌地移開了目光,停留在空中的食物繼續它們的旅程,紛紛落于眾人的嘴巴中……這位中國老人家顯然只是跌倒了,好在沒有跌傷。我也松了一口氣,準備坐下來繼續悠閑地喝我的咖啡、看我的書——然而,就在我坐下前又掃了一眼大家不再注意的“現場”時,我一下子愣住了,隨后,那整個中午,甚至在后來三年的時間里,只要我一想到當時的“現場”,我幾乎都會立即回到“坐立不安”的反思中…… 這是悉尼唐人街上最大的中餐快餐廳,當天中午這個餐廳里已經坐滿了人,而這些人中至少超過五分之四是華人,特別是年輕人,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其他人種,例如白種人或其他亞裔人。當那個老人跌倒的一瞬間,就在我轉頭尋找目標,站起來走近幾步,想搞清楚那老人摔倒后是否會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有至少六位年輕人從各自的座位上跳起來,第一時間沖了過去……其中三個就是我說的沖到老人身邊詢問他,并幫他站起來的。還有三位跑了幾步,看到沒事,就停了下來。 這種情況當然是經歷了不到一分多鐘的事件結束后我才觀察到的,因為,當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繼續忙不迭地把食物送進嘴里的時候,那幾位沖過去的年輕人開始緩緩走回自己的座位,這也就是我準備坐下時突然注意到了他們,注意,他們并不是坐得離老人家最近的,有一位甚至在我后面的座位,但他們之間有一個特征,那也是至今讓我想起來還深感羞愧的特征—— 除了一位之外,其他沖過去或者正在跑過去施救的五位都是年輕的白人!注意:當時坐在這個餐廳里的一百多人中只有不到二十位“外國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白人),其他的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同胞(當然,很多已經是澳洲國籍的“外國人”)。而坐在那位老人附近的,幾乎都是華人。更要命的是,當那位唯一一位沖過去施救的華人(從他和幾位華人坐在一起判斷)經過我座位回到旁邊一條桌子上的時候,我從他幾乎不帶任何口音的英語判斷,他要就是第二代移民,要就是很小就來到了澳大利亞……在這個餐廳吃飯的中國人,絕大部分是講普通話的…… 中國老人從坐凳子時摔倒到爬起來,前后也就兩分鐘左右,我相信當時沒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注意到這兩分鐘從四面八方沖過去的人是什么種族的。可這件事對我的沖擊之大,至今讓我想起來都依然會臉紅。 也許我的讀者會問,你為什么一直沒有寫出來?原因是復雜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很少寫我想不清楚的事件,更不愿意用沒有答案的問題折磨我的讀者。這件事如果如實寫出來,如果我寫出來時還沒有自己的結論和觀點的話,我的讀者大多會得出“中國人(甚至中國這個種族)真他M的冷漠”的結論,這對于始終對中國人懷抱希望的我來說,是雪上加霜的羞辱。也許,那位唯一沖過去的華人給我們另外一個思考?讓我們把結論換成:“凡是在大陸受過教育的人都如何如何”。同樣是中國人,換一種教育,換幾本課本,教育出來的是不同的中國人……也許,更大的原因是:就在我為滿餐廳華人都不沖過去而感到震驚的時候,我不能否認的事實是:我自己當時根本沒有想到要“沖過去”,我雖然也站起來了,但我站起來是為了看得更清楚,我從頭到尾沒有想到要走過去幫忙…… 我當然可以為自己找到理由:我當時并不常住在悉尼,來到這里,我屬于不習慣環境的外國人;我坐得比較遠,加上我不懂得急救知識(這個很重要,注意,前面提到的外國人上去后不是馬上去扶老人,而是先詢問情況,因為有些突發疾病不能立即扶起來。這顯示第一個沖上去的外國青年懂得急救知識),而據我所知,當地澳洲學生,很多人都業余學過人工深呼吸等急救知識;還有一個理由,當時這個餐廳里幾乎都是年輕人,特別是青年學生,坐在那兩個老人周圍的就有很多,我有點依賴他們…… 當然,上面這些理由一條也占不住腳,那天的事實是,在一個中國人云集的地方,一位中國老人跌倒了,而沖上去施救的竟然是少有的幾位白人青年。如果說三年前悉尼唐人街那間擠滿華人的快餐廳帶給我的是震驚與失望,那位同五位白人青年一起沖過去施救的華人小伙子畢竟還給我留下了一些希望。當然,不讓我絕望的,還有我自己三年來一刻也沒有消除的內心深處的深深羞愧。 也許,當大多中國人看到紐約唐人街的新聞時還能夠感到憤怒、悲哀與羞愧的時候,說明我們的民族依然還有希望…… 就在紐約唐人街發生那個悲劇的時候,悉尼唐人街迎來了好消息:鑒于華人把唐人街弄得熱鬧非凡,美味的中國食物吸引了絡繹不絕的當地與世界各國食客,悉尼市政府決定,擴建唐人街,把附近的小巷子都弄成美食一條街……可以預見,中國人還會絡繹不絕地涌向世界各地,開辟一條又一條的唐人街,向世界輸出我們美味的食品,但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向世人展示我們不是只顧溫飽而不知廉恥的人種,也不是沒有價值理念、甚至失去了道德底線的民族……?! 楊恒均 2010/5/23
楊恒均 2015-08-23 08:51:22
稱謂:
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