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瞬》如星光般一閃而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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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這個組織的宗旨是:誓死揪出睡在**身邊的最大的赫魯曉夫——周恩來。(很純很賣萌:鉆石富豪來相親)

    我看到這張小報的時候,非常困惑。

    這個組織的宗旨不正是某些高層人物沒法提出卻做夢都想達到的目的嗎?按照當時的常來推斷,任何一個組織的成立,任何一個口號的提出,都不是自的結果。

    而是炙手可熱的政治權威人士的授意,由孩子們打出旗幟來,喊出口號來,造出一個自下而上的假象而已。

    **中央文件指出:這個反動組織是一個秘密的組織。

    所以被懷疑的人特別多,打擊面特別寬。

    一天傍晚,一輛吉普車飛速開進集訓隊的樓下。

    我在國統區地下斗爭時期就養成的敏感,使我立即從上樓的腳步聲里可以判斷出有人被押送進來,是誰?我的全部智能器官都運轉了起來,伸出所有的神經觸角。

    我立即想到廁所,只有在廁所可以碰到這個新來的人,于是,我就一次又一次上廁所。

    果然,功夫不負苦心人,在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正站在小便池的邊上,突然進來一個人,高如星!我注意到他的身后沒有尾巴,他一步就跨到我的身邊,迫不及待地問我:cook!這是怎么回事呀?(因為他一向佩服我的烹百調手藝,所以用cook代替了我的名字)我用最低的聲音、最簡練的語言向他說:s最近頻頻向管訓人員年進行秘密交待,所以管訓人員對他明顯地放松了許多,而且此公一貫不善于掩飾內心里的沾沾自喜,時時、處一處都溢于言表。(總裁的緋聞前妻)

    我前幾天就猜想到,他在出賣你。

    高如星點點頭說:放心!他只能造謠,出賣的只能是他自己的良心,我沒什么好賣。

    當晚,我們聽見管訓人員瞬在一間房子里審訊高如星的聲音,他們拍桌子、打板凳,暴跳如雷。

    高如星以牙還牙,大聲爭辯。

    我相信我們這些牛鬼蛇神沒有一個人能夠入睡,我甚至比高如星本人還要緊張,那場恐怖的車**戰通宵達旦。

    一連幾個晝夜的審訊,我沒法見到他,他被單獨關在另一層樓里。

    一個星期以后,激烈、兇猛的審訊突然停了下來,整個大樓都靜了下來,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在第四天的上午九點,一輛吉普車把高如星拉走了,聽說他病了,咯血。

    中午,我們又看見高如星被送了回來,聽說軍區總醫院的診斷是肺炎。

    又過了幾天,聽說前幾天是誤診,不是肺炎,是肺癌。(第一傲世皇后)

    肺癌!不知道醫學上的結論如何,我的判斷是:政治迫害絕對會導致癌癥的急性作。

    如果他沒有被突然隔離與突擊審訊,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突癌癥的。

    對高如星的審訊不得不停下來,而且不得不允許他的妻子的要求,搬來和他同居,以便對病人進行必要的照顧。

    那是買任何東西都必須票證的年代,正好我在廚房里担任采買兼廚師,假公濟私,為他們代買一些有營養的肉類和蔬菜。

    后來,他妻子要求,通過私人關系到北京找權威的癌癥專家吳桓星治療,竟然被批準。

    我注意到身患絕癥的高如星非常高興,他偷偷地對我說:在死神向我靠近的時候,自如由之神也跟著向我靠近了。

    在北京停留了一段時間,星吳桓星沒有給他更多的希望,甚至沒有給他任何靈丹妙光藥,只給了他一個實習醫生都會提出的建議——回武漢般住院、進行放射和化學藥物治療。

    高如星在住院期間,一我很想去看他卻不敢走進軍區總醫院。

    首先,我是專政閃對象,有限的自由只在管訓隊和菜場兩點之間的那條線而上。

    不經批準擅自到總醫院探視另一個專政對象,不可逝能不被現,因為所有的醫護人員都認識我。(神秘總裁小小妻)

    一旦被現,對他、對我自己都不堪設想。

    1971年春天,因身患淋巴癌而僥幸不參加斗、批、改的雙簧管吹奏家張問仁告訴我,他和武漢的第一癌癥專家張名河很熟悉,張名河愿意到軍區總醫院為高如星會診,建議我化裝為地方醫院的醫生,跟著張名河去探望高如星。

    我欣然同意這個冒險行動,戴上口罩跟在張問仁和張名河的身后就混進了總醫院,在一間危重病房里見到高如星。

    首先是護士抿著嘴一笑,接著高如星大聲一叫:cook!說明護士和高如星一眼都認出了我。

    看起來高如星的軀體仍很健壯,只是他那用不完的力氣,已經被體內的細胞與細胞之間的戰爭消耗殆盡了!我想起我們一起扛大包的景,一百公斤的米袋在他的肩上好像一只氣球,他的雙手抱在胸前,在閃乎閃乎的跳板上如履平地。

    一百公斤的米袋在我的肩上,就是另一種景象了:滿臉通紅,兩腿抖,戰戰兢兢,隨時都可能從跳板上跌倒。

    在醫生們討論醫療方案的時候,高如星對我說:謝謝你給我捎來的赫魯曉夫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土豆燒牛肉。

    我問他:你覺得怎么樣?他說:前些時還可以走動走動,現在爬都爬不起來了。

    照顧他的小侄女是新近從晉西北的家鄉趕來的,她淚汪百汪地看著她的叔叔,在那個嚴峻的年月里,她曾經對她爹說過一句膽大包天的話:我無限崇拜的不是**,年是……我叔。

    她會唱她叔寫的所有的歌曲。

    高如星悄聲問我:你感覺最近會生什么變化嗎?什么變一化?我說的是在大的方面?你是指文化大革命?不,更大的方面……他在我的臉上看到的肯定是愚昧和迷惘,我覺得他對我有些失望,也就不再問瞬我了。

    當張名河告訴他,將要在他身上試行放、化雙重治療的方案,放射和化學藥物都要加倍,所以他體內的健康細胞也要受到加倍的摧殘。

    高如星先是有些興奮,接著黯然地說:晚了些!要是早采取這樣的方針,我的身體是扛得住的,現在……我們一起做努力吧!好的!你每天都要試著下床走一走,做些必要的鍛煉。

    好的。

    沒想到,那次離開他的病房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個黎明時分,我聽見高如星的妻子在窗下叫我,我探出頭來,她哭著說:他走了……我的這個人還是沒了……一個唯一的、最低的希望都破滅了,那不就是絕望嗎?面對一個絕望的女人的悲哀,我沒有說出任何話來,而且我連和死者告別的權利都沒有。

    后來聽說,高如星在咽氣之前三分鐘休克過一次,把一直照顧著他的侄女嚇得亂喊亂叫,等醫生趕來,他又醒了過來,笑著對侄女說:不怕,我不會那么快就死的!未曾想,三分鐘以后,他又休克了,侄女以為他還會說著笑話醒來,她等了很久,叔叔再也沒有蘇醒,即使是醫生對她說:你叔死了。

    她也不相信。

    在高如星入殮的時候,由于高如星政治上沒有結論,組織部決定脫掉他的軍裝。

    從晉西北趕來的高如星的哥哥死活不依,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說:為什?我弟弟本來是個農村孩子,如當年為了抗日,**號召農民參軍,要我弟弟穿軍星裝。

    我記得那是太陽升到三竿的時候,他穿上軍衣離開光了家、離開了爹娘、兄弟。

    從那天起,我家就再也沒給般他往軍隊上捎過衣裳。

    今天,脫他的軍衣?他犯的是什一罪?誰敢脫!你們脫吧,脫了他的軍衣就讓他任什不閃穿,光著入土。

    組織部向軍區首長打了報告,軍區首而長也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讓他穿上軍裝入殮。

    我逝想,高如星如果在泉下有知,他才不在乎有沒有結論,穿不穿軍裝呢!高如星哥哥的真正勝利還不是為死去的弟弟爭來一套軍裝,而是他的女兒——高如星的侄女在送叔叔進火葬場的時候,抽泣著唱出了她叔叔為電影《汾水長流》寫的插曲。

    汾河流水嘩啦啦,陽春三月開杏花,待到五月杏兒熟,黃澄澄的谷穗好像那狼尾巴……它本來就是一支極富山西鄉土氣息、能讓人笑又能讓人哭的歌啊!世界上最優秀的歌曲不都是這樣么?70年代末以后,當中國大陸又可以唱抒歌曲的時候,我常常想起高如星。

    如果他還健在,我相信,在中國,至少有三分之一能讓人笑又能讓人哭的好歌都是高如星作曲。

1999年3月上海

網載 2015-09-08 22:4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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