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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1)
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
黃埔軍校第1期共有學生600余人,在學習期滿時領取了畢業證書。但由于戰火紛亂、年代久遠等原因,保存下來的畢業證書現見到的僅有數張。然而,這幾張同屬黃埔軍校第1期步兵科學生的畢業證書,卻有3種完全不同的樣式,不能不讓人質疑。難道說這幾張畢業證書有真偽之分?為此,筆者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曾用3年多時間到廣東、湖北、江蘇、安徽、浙江、四川、山東、北京等地,走訪各地黃埔同學會及紀念館,對當時健在的多位黃埔第1期老人和黃埔軍校史研究專家進行訪問,得知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故事。
結緣黃埔,由考辨畢業證書開始
1986年11月初,筆者由南京到廣州,開始大學畢業實習,按照學校的統一部署,我們這批同學一行18人此行的主題是采訪和研究國共兩黨第一次合作的歷史。11月6日,我們踏上了位于廣州市東郊黃埔區的長洲島,參觀黃埔軍校舊址。那時,軍校遺址紀念地還在籌備修建中,所展示的內容很簡單,但展品多是原件,尤為珍貴。就是在這天的參觀中,筆者看到展柜中同是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生的文憑卻是兩種樣式,很是詫異。由于我們這些軍校學子即將大學畢業,或許是對畢業證書有著特殊的敏感性,更由于學習的專業正是中國現代史,所以筆者對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生的這兩種文憑產生了疑惑。詢問中,紀念館的工作人員和廣州市的文史專家都未能清楚地解釋其原因。
本書作者1986年11月訪問黃埔軍校舊址留影出于好奇和專業學習研究的需要,此后接連幾天,筆者從市區又多次獨自去了黃埔島,仔細考察紀念館中所展示和收藏的各種畢業證書。紀念館領導和工作人員給予筆者特別的關照,將這些文物展品從庫房和展柜中取出,讓筆者拍照和量取尺寸,進行反復比較。在此特別要表示感謝的是具體負責此館工作的郭紅女士,當時這位年輕靚麗的姑娘遵照館領導的指示,熱情接待了筆者。她對工作盡職盡責,那天的午飯也沒有來得及去吃,為筆者提供了極大的方便。對她的敬業精神和真誠善良,筆者一直心存感激之情。今天出版此書,時光已經過去整20年,在此期間,筆者與郭女士仍常通信息,建立了非常珍貴的友誼,并與郭女士的先生和聰明漂亮的小女兒會過面,卻再也沒有與郭女士本人重逢。在寫作這本書的有關章節時,20年前郭女士身穿紅色服裝、亭亭玉立的身影常浮現在此書的字里行間。
為了弄清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生不同樣式文憑的真實情況,筆者在畢業實習中和結束后,即開始對當時健在的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生進行采訪,后撰寫了《兩張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證書的比較》,獲本校1986年度優秀論文獎,1987年2月3日《南京日報》對此事進行了報道。此論文后經再充實修改,刊載于1990年第1期《黃埔》雜志,引起原黃埔軍校許多同學的關注和好評。
此后,一些黃埔老人給筆者提供了不少很有價值的資料。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生親歷的關于畢業證書的故事,再次證實了人們熟知的一個重要話題——國共兩黨合作創辦黃埔軍校。
不同樣式的第1期畢業證書
1924年11月30日,因為戰事緊張,黃埔軍校第1期學生宣布畢業,他們懷揣一張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什么圖案的畢業證書,匆忙趕赴東征戰場,開始了戎馬倥傯的生活。翌年3月,這期畢業生又拿到了另外一種樣式的新畢業證。他們看到,在那張散發著油墨味的證書上,赫然印著代表著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的圖案。而在同時發放給黃埔一期畢業生的紀念校章上,也鑄有國共兩黨特有的“青天白日”和“鐮刀斧頭”標志。畢業證書和證章上的圖案,真實地記錄著國共兩黨為創建黃埔軍校所經歷過的難忘歲月。
黃埔軍校第1期學生賈伯濤的畢業證書
黃埔軍校在中國革命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該校第1期學生的畢業證也顯得彌足珍貴。筆者看到的黃埔軍校第1期兩種樣式的畢業證書,持有者分別為潘學吟和賈伯濤、蔡升(申)熙:
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2)
一是黃埔軍校第1期第1隊畢業生潘學吟的畢業證書,1924年(民國十三年)11月30日發。潘是廣東新豐縣沙田區羊石鄉上灣村人,畢業后曾任軍校政治部職員,1930年3月被國民黨藍衣社特務暗殺于上海法租界。現在見到的這張畢業證書,是潘學吟在北伐前夕交給妻子帶回新豐老家保存的。1984年,由其兒子捐獻。這張畢業證書是目前發現的黃埔軍校第1期唯一不同版本的證書,具有重要的研究和史料價值,屬國家一級文物。
二是黃埔軍校第1期第3隊畢業生賈伯濤的卒業證書,1925年(民國十四年)3月1日發。賈是湖北大冶人,1978年7月12日病逝于美國,其子女按其生前愿望,將所珍藏的本人的畢業證書自美國捐獻給中國,并將其骨灰送回大陸,安葬于北京八寶山。是時,中國領導人葉劍英、鄧小平、聶榮臻、烏蘭夫、鄧穎超、廖承志、徐向前等參加了安葬儀式。賈伯濤的證書,是目前海內外一些史書及紀念館較多采用的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證書主要樣式。與賈伯濤的證書同一樣式的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證書,現在看到的持有者,還有與賈同屬第1期步兵科第6隊的蔡升熙。蔡是紅軍著名高級將領,中華人民共和國36位軍事家之一,因為蔡的證書在近年才發現,所以,大多數書刊上選用第1期畢業證書樣張仍是賈伯濤的證書。
先從證書的文本上看,這兩種同是黃埔軍校第1期學生的畢(卒)業證書中的文字如下:
潘學吟的畢業證書:
畢業證書
茲有本校第一期步兵科學生潘學吟修業期滿成績及格特給證書
校長蔣中正(印)
總理孫文(印)
黨代表廖仲愷(印)
中華民國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日
(校印)
埔字第玖拾伍號
(半騎縫存根文及陸校印)
賈伯濤的卒業證書:
卒業證書
本校第一期學生賈伯濤按照本校規定步兵科教育修學期滿考試及格特給證書
校長蔣中正(印)
海陸軍大元帥
陸軍軍官學校總理孫文
黨代表廖仲愷(印)
中華民國十四年三月一日給(陸校印)
兩張畢業證書的異點比較如下表:
比 較 項 目〖〗潘學吟的證書〖〗賈伯濤的證書⒈證書名稱〖〗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畢業證書〖〗卒業證書⒉給證時間〖〗中華民國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日〖〗中華民國十四年三月一日⒊證書四角小字〖〗親愛精誠〖〗三民主義⒋證書中央底印字〖〗(黃底白字小篆體)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黃底白字描紅邊隸書體)
陸軍軍官學校畢業證書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⒌署名落款及印章〖〗總理孫文(陰刻紅色印文:孫文之印)
校長蔣中正(陽刻紅色印文:陸軍軍官學校校長)
黨代表廖仲愷(陰刻紅色印文:廖仲愷印)〖〗海陸軍大元帥、陸軍軍官學校總理孫文(無印)
校長蔣中正(陽刻紅色印文:蔣中正)
黨代表廖仲愷(陽刻紅色印文:廖仲愷印)⒍騎縫存根文〖〗埔字第玖拾伍號〖〗⒎證書中下方圖案〖〗〖〗斧頭、鐮刀、步槍交叉圖案⒏證書款式〖〗上方中間圖案,左為青天白日國民黨黨旗,右為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兩旗中間是孫中山頭像。兩旗圖案略有不同。整個證書為藍色菊花紋寬線條鑲邊。〖〗藍色細邊框。賈證邊線較潘證明顯窄很多。⒐尺寸(長×寬)〖〗42×20厘米〖〗53×40厘米
黃埔一期老人回憶畢業證書
為什么同一期學生的畢業證書會有兩種不同的樣式呢,而且頒發證書的時間相差3個月之多?有人曾推斷這兩張證書中必有一張是假的,但經技術鑒定,這兩張證書確屬20世紀20年代的文物。那么,是否其中一張或兩張都是當時的贗品或偽作呢?筆者帶著這個問題,在20世紀80年代走訪了當時健在的一些黃埔一期老人。
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3)
時任安徽省黃埔同學會名譽會長侯又生老人回憶說:“黃埔軍校畢業后,我參加了第一次東征,到參謀處當參謀。參謀處處長茅延禎,是我原在軍校第2隊的隊長,人緣很熟,對我也很信任。去后沒幾天,他就讓我
黃埔軍校第1期學生潘學吟的畢業證書
一個人負責為黃埔軍校第1期全部畢業證書蓋章。我記得很清楚,地點是在梅縣校本部,時間是1925年3月中下旬。我坐在蔣校長辦公桌一邊,仔細地在已經寫好了姓名的每張畢業證書上蓋章,共用了3方印章(從蔡升熙、賈伯濤在1925年3月領發的畢業證書上看,這3方印章是蔣中正、廖仲愷和陸軍軍官學校關防之印),連續蓋了3天才蓋完。為此,至今有兩個數字我還記得,第1期學生進校時是527人,畢業時是487人(不含第6隊的146人),加上第6隊的同學共有畢業生633人。”關于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人數,還有645人、635人、495人(不含第6隊)等說法。
時任武漢市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的黃埔一期畢業生蘇文欽老人,是這期畢業生中年齡較小的一位。他說:“你(指筆者)在來信中給我提出的這個問題,我和同期同學王逸常在10多天前認真回憶過,并在一起討論了畢業證書的事。”蘇老戴上眼鏡,指著筆者帶去的潘學吟那種樣式的畢業證書彩照連聲說:“對,對,是還有這么一張樣式的畢業證書。這張證書,是蔣先云設計的。當時,蔣先云在學校里雖然與我們是同期同學,但他是中共黃埔軍校特別支部書記。在周恩來沒到學校之前,蔣先云對學校的政治工作負有很大責任。制定表格證書,一般都由校政治部的干事具體辦理,設計這張畢業證書時,記得可能是蔣校長不在學校。那時,周恩來主任剛上任才幾天,也不可能具體辦此事。”蘇老又指著賈伯濤那種樣式的畢業證書彩照說:“這一張是在蔣先云設計的那張畢業證書之后,由周恩來在東征中又設計的。王逸常曾親自參加了這一種畢業證書樣式的設計。周恩來等人認為原來那種畢業證書的意義表達得不夠全面,就又印制了這種新的樣式。但在當時,原來的那種畢業證書已發下去1925年10月潘學吟的任命狀了,學校就讓收回換新的。由于黃埔一期畢業生在3個多月前已經畢業,有一部分同學已經離校,就沒有機會換發,留校任職的第1期畢業同學大多數都換發了。我的畢業證書就是賈伯濤同學的這一種,是在第一次東征攻克淡水后發的。那天,蔣校長還在大會上講了話,記得當時正值孫中山先生臥病北京協和醫院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可惜我的畢業證書在1949年12月入南岳軍政大學時收交后弄丟了。我原屬程潛在廣州所辦講武堂的學生,是黃埔一期前幾個隊同學臨近畢業時才并入黃埔一期的。講武堂的學生被編為黃埔一期第6隊,比前幾個隊的同學在校又多學習了兩三個月,后于東征途中宣布畢業。因此,潘學吟那種樣式的畢業證書,我沒有領過,但常見其他同學有這種畢業證書。”
蘇老談到這里,很感慨地說:“若沒有當事人,這兩張不同樣式的畢業證書確實讓人難以理解。但那時我和王逸常同學畢業后都是留校任職的,我分配到第3期入伍生隊第8連當見習官,后調到政治部當干事。王逸常畢業前就在中共黃埔特別支部當宣傳干事,畢業后在周恩來領導下的政治部代理秘書,并負責過組織股工作。對這件畢業證書的事,我們是了解的,記憶是清楚的。可惜的是,王逸常同學前幾天剛去世,你們來晚了一步。現在剩下的黃埔一期同學也不多了。由于歷史的變故,黃埔校史可能還會留下一些疑難問題,希望你們這些研究黃埔校史的同志抓緊時間,提出問題,我們會盡力合作的。”
時任成都黃埔同學會理事、自貢市政協委員曹利生老人回憶道:“我于1925年春在黃埔軍校第1期畢業,旋即赴日留學,進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進修,于1928年秋畢業回國。因此我沒有領到黃埔軍校第1期的畢業證書。我記得第1期有一批同學,在入校4個多月后即宣布畢業,被派到北方胡景翼、靳云鄂部任職。第1期學習訓練時間很短,到1924年11月就算到了期滿畢業時間。由于第1期同學分派到教導團工作有先有后,舉行畢業典禮時很多人都未能參加,所以很多人沒有領到畢業證書。那時,許多同學也沒有在意畢業證書的事。”
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4)
筆者還專訪了時任南京黃埔同學會會長的廖運澤老人,南京同學會理事、常州政協委員蔣超雄等老人。由于年代久遠,他們已難分辨出當年自己領的是哪一種畢業證書了。有的黃埔一期老人只記得是有換發證書一事,并且兩種證書都領過;有的老人則十分肯定地說,在畢業時,正逢東征激戰中,除發了一柄佩劍外,其他什么也沒發過,“東征打仗就算畢業”;有的老人則對兩種畢業證書持懷疑態度,卻又說不出道理,僅說記得蔣中正校長在一次講話中宣布,畢業證書樣式已交孫中山先生審定。
由于兩種證書的長寬尺寸不同,頒發時間不同,潘學吟的那種證書在設計和印刷上顯得簡單一些,因此,也有人推測潘的那種證書有可能是校軍東征歸來后補發的。在所署時間上,有意提前到軍校最初宣布第1期畢業時的1924年11月30日。
近年,筆者始看到黃埔一期畢業生賈伯濤曾撰寫過一篇關于畢業證書的化名文章。這篇文章最早發表在1975年8月4日香港《晶報》,署名“王向武”,他寫道:
1974年初,我(王向武)隨美洲華僑團體,回臺參加慶祝(活動)并觀光,曾到巍峨堂皇大廈之國父(孫中山)紀念館參觀,看到黃埔軍校紀念部分內,陳列有許多照片,其中……懸有卒業證書影本一張,內文為“本校第一期學生賈伯濤按照本校規定步兵科教育修業期滿考試及格特給證書”,署名為:海陸軍大元帥、陸軍軍官學校總理孫文,校長蔣中正,
1984年6月,宋希濂等黃埔校友在廣州紀念會上喜相逢。
黨代表廖仲愷,中華民國十四年三月一日給。在日期上蓋有軍校長形關防大印,該證書上方正中,印有國父照片,左右有國黨旗交叉,下方無邊,似已被裁掉,看去非完整之原形。當時并未究其原因,后在友人處看到,黃埔軍校50周年校慶特刊內,亦刊有類同之圖片。稍后兩天,到國軍歷史資料館參觀,發現另外有一張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證書原件,單獨陳列一玻璃櫥內,甚為驚奇,細視之,與國父紀念館內所陳列之影本完全不同,而與普通學校之文憑形式相仿,已無國父署名,僅有校長蔣中正,黨代表汪精衛,內填畢業生為王錫鈞。乃引起我的好奇心,欲追究其誰是真的,誰是假的,何以同為第一期畢業生證書,為什么有兩種形式的文憑?遂請教該館執事者。據答,兩種都是真的,陳列在國父紀念館之影本,系原始發給的,以后改掉黨代表汪精衛,改發第二種,將原始發的,悉數收回,予以焚毀。僅因奉命執行焚毀人賈伯濤,將其自己的一份原件秘密抽出,保存迄今。詢賈、王兩人,現是否還在臺北?擬往訪詢明其究竟,并想看該原始證書的原件。承告,王君早已亡故,賈君據聞現在僑居美國。
11月初,我返回紐約,探得賈伯濤君住址,即往問該兩種文憑之經緯。承賈君陳述其情形甚詳。
我問:黃埔軍校第一期文憑,何以有兩種不同的,其經過情形如何?
陸軍軍官學校關防,早期黃埔軍校畢業證書上加蓋的即是此大印。賈答:國父于民國二十三年春創辦黃埔軍校,培養革命武力干部,委派蔣校長為校長……(孫中山)自兼總理,并設黨代表及政治部,委派廖仲愷先生任黨代表,初任戴季陶為政治部主任,旋由邵元沖繼任,不久改任周恩來,負責政治訓練及政工指導。次年第一期學生畢業后發給畢業證書,是項證書,系由政治部制發,故證書下方中央,繪有鐮刀、斧頭、步槍之圖形,表示農、工、兵合作革命。此圖形為共產黨標志,亦象征黃埔軍校本為國共合作所辦的。于黃埔軍校第一次東征勝利,軍次梅縣,分發各畢業生。迨回師廣州,驅逐劉、楊之后,廖黨代表被刺身亡,改由汪精衛繼任。蔣汪以該文憑下端繪有共產黨標志,深表不滿,決定另行制發,取消該項共產黨標志。復因國父已逝世,未列入其名銜,只署名校長蔣中正,黨代表汪精衛。通令所有第一期畢業生,繳回原領之原始證書,換發新證書。并命我(賈伯濤)將所收回之原始證書全部焚毀滅跡。當時我系供職校本部,為機要參謀。在執行焚燒時,認為此原始證書頗具有歷史珍奇價值,不忍將我本人的一份毀去,乃私自抽出,其余的付之一炬銷案。雖經50年來之戰亂、流徙,始終隨帶身邊,保存此惟一獨有、所剩余之一份,以留珍貴歷史紀念云云。
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5)
……復承賈君出示其珍藏50年具有革命歷史價值之軍校第一期畢業生原始證書,見其形式與國父紀念館內之影本完全相同,確系原始文件。五彩套版印制,黃底,藍邊,黑字,文底印有紅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四角有三民主義四字,均系隸體。關防大印及蔣中正、廖仲愷私章則為紅色印泥加蓋其上。上方正中央,印有國父肖像,及國黨旗交叉,下方正中央,印有鐮刀、斧頭、步槍,均系紅藍色,甚為美觀。筆者看完后,不禁肅然起敬,認為確系一種歷史文獻,稀世無價之珍寶,捧觀至在,乃璧還之。復見賈君欣然有得之色,亦表示:黃埔軍校在中國近代革命史上占有極光榮之一頁,此惟一獨有之軍校第一期原始畢業證書,自為有價值之歷史珍藏文獻。
黃埔一期學生的畢業證章
賈伯濤的以上口述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但亦與其他同為黃埔一期畢業同學的回憶存在一些矛盾。經考證,其中有一些可商榷之處:其一,賈文幾處所言“惟一獨有之軍校第一期原始畢業證書”,其實并非“惟一獨有”,因為之后又發現了蔡升熙等同學的同一樣式的黃埔第1期畢業證書。其二,從畢業證書所署時間看,賈的證書為1925年3月1日,此時正值東征淡水之役和棉湖之役期間。由此可推論賈所述可能存在時間上的差誤。其三,第1期第6隊,系由湘軍講武學校在1924年11月19日并入黃埔軍校,畢業時間在1925年春,相對晚于1924年11月底畢業的同期前幾個隊,在潘學吟的那種樣式的證書發放時,第6隊學生還在繼續學習中,不可能拿到潘樣式的證書。由此看原第6隊學生蔡升熙的畢業證書,所署發畢業證時間為1925年3月1日,這可說明蔡的證書所署時間是準確的。而蔡是第6隊學生,他不可能拿到兩種樣式的畢業證書。由此推論,同一樣式的賈伯濤的證書發放時間也是準確的,然而賈是第3隊學生,他應該是拿到了這兩種不同樣式的畢業證書,其記憶很可能有所顛倒,所銷毀的是潘樣式的證書。
賈伯濤以上文中所述王錫鈞的畢業證書,其中有黨代表汪精衛的署名,顯然又是另外一種樣式的畢業證書。筆者沒有見到原件真品,故在此不妄加評說,留待后論。
畢業證書解疑
(一)關于證書真偽。筆者認為,通過對多位黃埔一期老人的走訪調查,可充分說明在黃埔一期學生畢業時確實有換發證書一事,存在有不同樣式的畢業證書,這確屬大革命年代局勢急劇動蕩時期的特殊歷史現象。當時,各地軍隊急需人才,這期學生又是首批革命軍校畢業生,未等修業期滿即已任職的學生不在少數;國共合作正處在蜜月時期;周恩來剛到校任職;學生第6隊的補入;東征戰事,等等。諸多歷史因素,造成了出現不同的畢業證書的原因。證書在形式上出現的差異,正反映了周恩來到校后在軍校建樹政工業績的歷史事實。從證書中四角小字由校訓“親愛精誠”變化為含義更深刻的“三民主義”中看出,特別是后一種證書中出現的鐮刀、斧頭、步槍交叉圖案更能說明這一問題。筆者又曾對兩種證書上的印章及行文與同年代檔案史料中用章及行文進行過比較,可以斷定,潘學吟和賈伯濤的這兩張畢業證書都屬真品。
(二)關于證書名稱。有人認為,賈伯濤的證書非畢業證書。筆者認為,此說不成立。從形式上看,兩張證書所冠名確實不相同,一是“畢業證書”,一是“卒業證書”,但其含義卻是一樣的,并都又注有“修業期滿考試(成績)及格特給證書”文字。實際上,“卒業”即是畢業,并無歧義,況且在賈的證書中央底印字中有“陸軍軍官學校畢業證書”字樣。
有人認為,這“卒業”在當時有特定含義,雖不是中途“卒”業,卻有修業期滿之意,也即是說,持這種畢業證書的同學是“單科結業”,而不是畢業。這種說法也不能成立。在此期間,黃埔軍校曾為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代培學生,發給軍事訓練教育單科“修業證書”,可作比較。如黃埔軍校發給學生梁桂華的證書,形式較黃埔畢業生的簡單,黑單色,框線內文字是:
第十二章 考辨畢業證書(6)
修業證書
學生梁桂華系廣東省云浮縣人,現年三十二歲,在本校預定之農民學生軍事訓練教育修業期滿此證。
黨代表廖仲愷(印)
陸軍軍官學校校長蔣中正(印)
總教官何應欽(印)
隊長嚴鳳儀(印)
中華民國十三年八月十六日(陸校印)
1926年3月發放的軍校證章(正反面)
(三)關于證書圖案中斧頭、鐮刀、步槍的解釋。在兩個證書中,有一個引人注目的異點是,賈伯濤證書中有一斧頭、鐮刀、步槍相交叉的圖案,和證書中上方的旗像圖案相對稱;潘學吟的證書中則沒有這一圖案,只是一條貫通的藍色菊花紋直線。傳統的說法一般認為,旗、像與斧頭、鐮刀相對稱,其含義正表明了黃埔軍校是國共兩黨合作的產物,因為斧頭和鐮刀疊加是共產黨的特殊標志。為此,臺灣國民黨當局在印行這一證書樣張時,曾將這一圖案遮去或裁去下半部分,這是不尊重歷史事實的,況且也完全沒有必要。筆者認為,說這一圖案是中國共產黨的黨徽標志,欠妥。因為圖案中除斧頭、鐮刀外,還有一支步槍,這三者的相結合雖代表了中國共產黨的主旨,但中國共產黨對于認識到槍桿子的重要性,還是在幾年以后的事。若說這三者的結合,正代表了中國共產黨致力于國民革命的基干力量和階級基礎,則較為合理。也許在當時以周恩來為首的軍校共產黨人正是考慮到這一層含義,便把這一圖案設計入證書中,或許有代表共產黨的意義,但絕不等于即是共產黨的黨徽標志。而當時風靡全國的革命歌曲《工農兵聯合起來》,恰恰點出了證書中這一圖案的含義。這也與當時國民黨實行“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相一致。
其他諸如給證時間、證書四角小字、印章等異常點,都可隨著換發證書這一情況迎刃而解,在此就不再贅述了。
網載 2013-08-27 16: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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