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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軼君:講旅行的書,何偉的旅行非常的與眾不同。他是不光希望在經過河流的時候要伸一下腳,他是希望能夠潛進去摸一下這個河流里面到底有多少的礁石,而河流為什么要選擇這樣的流向?他要搞清楚很多的問題。所以他旅行的文學記錄下來的東西就非常的與眾不同。 何偉他曾經是美國《紐約客》雜志駐中國的記者。關于中國的書他已經出過了《江城》、《尋路中國》還有《甲骨文》。這一本《奇石》應該說是第四本書,簡體字版的第三本書。《奇石》其實是一本他對諸多不同地方的游記或者觀察報道等等綜合在一起的。它當中記錄的不光有中國,而且有美國的西部,有日本,有尼泊爾還有埃及的變革等等。當中我們就可以看到《奇石》這篇來做書名很合適,因為它代表了中國。他說因為中國像一塊奇特的石頭,你從不同的角度來看,不同的人來看都會有不一樣的樣子。 不過我本人覺得其實《奇石》這篇文章在整個的文集里面并不算特別的突出。它很好玩,有他那種慣常的幽默在里面,不過它似乎不能夠說明非常多的問題。比方說他曾經經過一個賣石器的店,這家店它其實是坑人的,你進去他們會自己打碎一些東西,然后讓你來賠——這就是一個美國人在中國的一種奇特的經歷。他在途中還遇到過一個小石鋪的老板娘,她的名片上居然印著她們和美國國務院是有關系的等等……非常奇特的中國經歷。 不過,我覺得他寫中國的故事其實最好看的還是《胡同情緣》。這個故事寫的比較早了,何偉自己在不同的場合,在讀書會上也經常念到這篇文章,因為它實在是太好玩了。他當時是住在北京城的一個小公寓,是在紫禁城邊一英里的地方,這個地方叫做離菊兒胡同很近,叫做“小菊兒”,是一個典型的胡同的生活。在這個地方住著很多的人,他們會定期在這邊打麻將,或在一起打牌會喝酒等等,他們甚至在廁所旁邊——因為那個地方只有公廁,自己家里邊沒有洗手間——甚至開了WC俱樂部等等。 但是胡同后來也經歷了很多的拆遷。在拆遷之前他們當中的人似乎是都認得誰,就中國人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說我們對隱私沒有什么太多的概念,但是他作為一個美國人覺得這個里面也挺好玩的,有一種親切在里面。 比如說會有一個老楊,他是修自行車的,他居然張羅著給何偉找對象,而且跟他講說這個對象大學學歷,一米六三。你可以看到何偉對中國的情況很了解,他說一米六是一個神奇的數字,在招工簡章和相親廣告上經常能看到這樣一個數字。在他們見面之前,忽然又跟他說,他相處的對象——她的身高又不止這些了,似乎是一米六八。他說“天吶,我這個約會的對象身高還在不斷的長。”當然他見面的時候就發現兩個人根本就——他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去見了面——發現當然大家沒有特別多的共同話題。 但是這個人跟他講說,說你不是意大利人嗎?他覺得很奇怪,說我是美國人,你怎么會覺得我是意大利人呢?他說我僅僅也許在某一個時間跟人家提過我的祖母是意大利人。經過這一次的嘗試以后,他就發現說在胡同當中有一條非常寶貴的教訓,就是永遠不要低估自行車修理工能知道多少事情。 但是你看他這種非常辛辣幽默的筆風經常會轉換成另外一種感覺。在胡同已經拆了的時候,經歷在拆遷的過程當中,他陪著一位當時住在胡同的居民,回到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可以看到他的樓其實已經破損了,但是里面的東西都還在,他可以走進去穿梭地看。他說我順著樓梯進入一條廢棄的廊道,對方跟他講這是我剛結婚時住過的地方。1987年,他的弟弟在那一年失去了手臂。再往前走,還可以看到他們之前不久之前還在住的房間,他的女兒畫在墻上的畫有一匹馬,有一個祝福圣誕快樂的英文句子。那個人還跟他講,這里原來是電視,我曾經在這里,然后我的弟弟就在那個地方等等。你可以看到他整個描述當中忽然又從辛辣幽默轉換成了一種非常溫柔,非常悲鳴的語調。這是他整個在中國的一種體驗和觀察。 我在去埃及的時候也遇到了何偉本人,他這個人其實是一個話不是特別多的人,也有的人就形容他是一個悶騷的人。但事實上你可以發現他是不停的在觀察,非常專注于他的觀察。 他當時提到了一件事情很有趣。他說在他的美國的讀者當中,他發現好像一個固定的年齡階層來聽他讀書會的人,年紀是慢慢的越來越大了。但是他在中國的讀者群不斷的在漲,老中青什么人都有。我最近還發現了很多年輕人都喜歡讀他的書。這個是很有意思的,似乎中國年輕人不斷的希望去了解他們的國家到底是什么樣子,外部世界如何來看待他們自己的國家,這一種好奇一直都沒有泯滅。 我們也可以看到何偉在這個文章當中他會寫到的很多別的國家之行。比如說埃及。我自己也經歷過在埃及這樣的變革,但是我沒有想到文章也可以這樣寫。他沒有去寫在廣場上一些大人物或者是說大的抗爭等等,他寫到了說廣場上有一個清真寺。他把這個空間作為他觀察的一個限定范圍,而且他對一個如此時代當中的一個大變革的觀察點居然說是有人在偷手機。而且他在整個清真寺里面就觀察說這些人是怎樣和主流抗議,有時候是并行的、有的時候陷入了一種不知所措、有的時候抗議會沒有人去領頭,他們又是如何自己去組織、但有時候又會如何的陷入茫然和不知所措……整個的一些觀察你就發現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視角,一種更加貼近人心的視角。 我們也可以看到他寫中國的當中,還有一個很有趣的一篇文章是叫《做橋上的風景》,講中國的丹東,跟朝鮮最臨近的一個地方。他講了自己在那里的一段非常神奇的境遇:他被人偷了錢,最后又如何發現那個人到底是誰。我留給懸念大家可以他自己的書是怎么講,但是我想說的是他那個地方僅僅去丹東就待了一個星期去觀察,而我去采訪只待了一、兩天。所以你可以看出他為什么能找到那么多的故事,他有足夠的耐心,知道什么時候要去等待最精彩的東西會出現。
鳳凰讀書 2015-08-23 08:3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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