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啟示錄 - 民初思韻

簡體傳統

老爸說“感冒像把傘，既可躲蔭，又可躲懶”。意思人要是感冒了，可以偷懶什么都不用做。我每次感冒，人好像要廢了一樣，嗓子疼，鼻子塞，流鼻涕，流眼淚，后背酸，吃飯沒胃口，走路沒勁兒。什么事兒也不用做，于是就躺在床上，瞎想。

其實，我身體素質很不錯的，平時沒啥大病，除了偶爾打球扭著手腕，偶爾滑雪摔傷腿，偶爾犯個痔瘡，就只剩下感冒了。我感冒了一般不吃藥，因為之前吃藥也沒啥效果，后來聽說吃藥多了不好，于是干脆就不吃藥了，硬抗。有一次感冒印象很深刻，那時候上大學，我給女朋友寫信：

這個月感冒了兩次，一次15天，另一次還是15天，住在宿舍沒出門，全身都長毛了，半尺長。

后來女朋友跟我分手，估計是她担心我感冒太多以后影響夫妻生活，當然她沒這么說，我也沒好意思問。

關于感冒會不會影響夫妻生活的問題，那時我也有點担心，還做過仔細的論證。后來我談了個學醫的女朋友，有很強的醫學研究意識。有一次我跟她討論感冒會不會影響做愛質量的問題，她很感興趣。說這個課題目前沒有人研究過，很創新的topic。于是我們做了一系列的試驗，她每次都是讓我先感冒（無法自然感冒就人為感冒），再做愛，記錄做愛時間和高潮次數。后來她說要投稿到《Science》雜志，還說要讓我做第二作者我覺得太丟人沒有同意。我不知道論文是否發表，因為我們很快分手了，我實在受不了那個實驗，因為后來每次感冒后都不想做試驗了。到現在我還有后遺癥。

我讀書時有幾個學霸，他們語文成績很好，特別是作文寫得好。每次寫作文，他們都免不了寫幾句類似“科技發展大大改善了人類的生活”。這個觀點我是堅決不認同的！幾百年的科技發展，為什么連一個感冒都治不好？別跟我扯什么克隆啊，什么登月啊，什么原子彈啊，有本事搞一個藥丸，吃完以后咔咔感冒就好了！或者發明個感冒風扇，吹吹就把感冒吹走了。幾百年都沒有吧？以后幾百年也沒戲！我從小就這么想，后來當國家要培養我當醫生和當科學家，我都沒同意，這個職業太沒前途了，我對他們深表同情。

每次感冒，我媽都說要我多休息，多喝水。于是我就半躺在床上，不停的喝水，然后去上廁所。每次上廁所我都很欣慰，有一種病菌會隨著尿一起排出去的感覺，但同時我又有些傷感，病菌也有生命的吧？相識苦短，緣分太淺。每次馬桶沖水時，我都默默念一句：走好！

躺在床上，還容易想到死。我知道這種感冒死不了人，但還是想到死。我想：要是就這樣忽然死了，世界會怎么樣？我估計不會有任何變化。很多人害怕死，是因為害怕痛苦吧，如果沒有痛苦的死，會不會害怕？這個問題我總是想不明白。有人說你要是死了不担心家人親人痛苦么？這方面我還真不担心。為什么？老子都死了還有什么好担心的？！當然這些話不能當真說出來，否則別人會覺得我太沒有責任感。其實要是就這么死了，也沒什么不好，不用忙碌事業了，不用担心父母了，不用糾結房子了，不用總琢磨隔壁小張的老婆上次對我曖昧的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關鍵是死了以后是什么樣子，誰都不知道，所有知道的人，都死了，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我看書上說人死了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后來我講故事給我閨女豆豆聽，說人死了人就變成空了，可以看見佛陀看見觀音菩薩看見耶穌基督想去哪里去哪里。豆豆聽后非常感興趣，說要和我奶奶換年紀，說這樣就可以早點變成空了。我奶奶八十多歲了，聽了豆豆的建議特開心，說好啊好啊從明天開始我就八歲你八十八歲。幸虧科學沒有那么發達，不能讓人隨便換年紀！

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除了身體感覺不舒服以外，也有感覺好的一面。可以推掉所有應酬，因為我感冒了啊；可以不用去上班，因為我感冒了啊；可以不做家務，因為我感冒了啊…….現在一想，就算不感冒我也可以不去做這些的，到底是什么在操控著我？感冒了反而更有勇氣拒絕，這又是為什么？這個我也想不明白，把原因暫時歸結為命。感冒了還想寫文章，我感覺想得太多不寫出來會憋死，就像喝多了水不上廁所會憋死一樣。

上廁所時我照了照鏡子，鏡子里面那個家伙有些憔悴有些邋遢，胡子拉碴，頭發蓬亂，衣服也是胡亂穿的。不只是因為感冒，現在我平時也是這樣。有人說，如果男人忽然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打扮，只有兩種情況：要么是同性戀，要么是談戀愛了。我覺得有一定道理。我年輕的時候就是如此，只要去那些有女生出現的場合，我總要把頭發好好整理一番，胡子刮了又刮，直到刮得像太監一樣，如果沒有刮干凈，看見女生都不敢上去打招呼。現在反過來了，幾個星期也不刮一次胡子。有一次我問豆豆：爸爸是刮了胡子帥一些，還是不刮胡子帥一些啊？豆豆說：刮胡子和不刮胡子都不帥！我知道小孩子一般都不會說謊的，于是我就破罐子破摔了，只有在連自己都看不過去的時候，才強迫自己收拾一下。

生活在繼續，感冒也在繼續，我不担心那些事情做不完，因為事情總是做不完，我也不期待感冒早點好，因為感冒好了也會再來。我就躺在床上，想著過去，想著未來，想著愛情，想著死亡，然后謝謝文章。文章寫來寫去，不求有啥意義，就圖做個記錄，偶爾逗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