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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與幻夢——明清文學隨想錄》郭英德
在明清文學中,流蕩著兩支基調:一支是執著現世、纏綿悱惻的癡情;一支是俯視塵凡、超曠空靈的幻夢。癡情不是癡迷,而是一種博大精深的摯愛;
幻夢不是幻滅,而是一種尋幽探冥的思索。
要肩起一個時代思想文化重負的人,往往都是不合時宜、超軼流俗的人。
明亡之初,顧炎武在蘇州參加了王永祚領導的義軍。
明崇禎十六年(1643),吳偉業與卞玉京相見,當時,他已是名滿天下的詩人,而卞玉京也是著名的“秦淮八艷”之一,詩詞書畫都很好,吳偉業曾贊美她“雙眸泓然,日與佳墨良紙相映徹”。
兩人一見,相互傾情,卞玉京更是手撫幾案,脈脈相問“亦有意乎·”其中托付終身的信息是很明顯的。這一次,吳偉業的選擇頗為曖昧,他回避了婚娶。
時局的惡化之快出人意料。他們分別的第二年,李自成就占領了明王朝的首都,崇禎煤山自縊。
一個多月后,被吳偉業定義為“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引清軍入關,橫掃中原。吳偉業與卞玉京在此后的多年里失去了聯系。
一個偶然的機會,吳偉業通過老朋友錢謙益打聽到了卞玉京的下落,并終于等到了那令人心跳不已的轆轆聲,結果卻是——卞玉京著道袍與他相見。
這段戀情,影響了吳偉業一生。直到臨死前還念念不忘。
《癡情與幻夢——明清文學隨想錄》
明神宗萬歷五年,湖北武昌,湖廣巡撫王之垣秉承內閣大學士張居正的意旨,以“妖逆”的罪名,殺害了泰州學派的著名學士何心隱。
泰州學派是王艮開創的思想學派,先后出現顏鈞、羅汝芳、何心隱、李贄、焦竑等著名思想家,提倡百姓日用之學和安身立本的格物論,
追求人人君子的社會理想。
李贄《續焚書 圣教小引》
余自幼讀圣教不知圣教,尊孔子不知孔夫子何自可尊,所謂矮子現場,隨人說妍,和聲而已。
是余五十以前真一犬也,因前犬吠形,亦隨之而吠,若問以吠聲之故,正好啞然自笑也已。
李贄《讀書樂 引》凡昔人之所忻艷以為賢者,余多以為假,多以為迂腐不才而不切于用;其所鄙者、棄者、唾且罵者,余皆的以為可托國托家而托身也。
其是非大戾昔人如此,非大膽而何?
袁中道《李溫陵傳》大金吾升堂審訊,問:你何以妄著書?
李贄答:罪人著書甚多,具在,于圣教有益無損。
李贄《不是好漢》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待?愿早一命歸黃泉!
王守仁:夫良知者,即所謂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待學而學,不待慮而得者也。
徐愛問:至善只求諸心,恐天下事理有不能盡。
王守仁: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事事,心外之理乎?
李贄:咸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故未嘗有是非耳。夫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取給于孔子而后足也。
若必待取給于孔子,終不得為人乎?
歸有光辛辣地諷刺擬古主義者“頗好剪紙染彩之花,遂不知復有樹上天生花也”
湯顯祖《耳伯麻姑游詩序》世問為情,情生詩歌,而行于神。
張岱《自為墓志銘》少年紈绔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
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
《牡丹亭題辭》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張岱《五異人傳》: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孫悟空: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袁宏道《題陳山人山水卷》世間有真正嗜好山水的人:胸中之浩浩與其至氣之突兀,足與山水敵,故相遇則相得,縱終身不遇,而精神未嘗不往來也。
袁宏道《滿井游記》
于時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乍出于匣也。
山巒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鮮艷明媚,如倩女之?面而髻鬟之始掠也。
柳絳將舒未舒,柔梢披風,麥田淺鬣寸許。……凡曝沙之鳥,呷浪之鱗,悠然自得,毛羽鱗鬣之間,皆有喜氣。
《焚書 雜說》
且夫世之真能文者,比其初皆非有意于為文也。
其胸中有如許無狀可怪之事,其喉間有如許欲吐而不敢吐之物,
其口頭又時時有許多欲語而莫可所以告語之處,蓄極積久,勢不能遏。
一旦見景生情,觸目興嘆;奪他人酒杯,澆自己之壘塊;訴心中之不平,感數奇于千載。
既以噴云唾珠,昭回云漢,為章于天矣,遂亦自負,發狂大叫,流涕慟哭,不能自止。
寧使見者聞者切齒咬牙,欲殺欲割,而終不忍藏于名山,投之水火。
《牡丹亭題詞》夢中之情,何必非真?世上豈少中之人耶!
因情成夢,因夢成戲。
袁于令《西游記題辭》
文不幻不文,幻不極不幻。是知天下極幻之事,乃極真之事;極幻之理,乃極真之理。
故言真不知言幻,言佛不如言魔。
馮夢龍《警世通言 敘》人不必有其事,事不必麗其人。其真者可以補金匱石室之遺,而贗者亦必有一番激揚勸誘、悲歌慷慨之意。
事真而理不贗,即事贗而理亦真。
耿定向:昔顏山農(顏鈞)于講學會中忽起就地打滾,曰:試看我良知!
士友至今傳為笑柄。譏笑李贄的種種古怪,無非就地打滾,尋求頓悟,不拘形跡。
良知真趣:世間打滾人何限?日夜無休時。大庭廣眾之中,諂事權貴人以保一日之榮;暗室漏屋之內,為奴顏婢膝事以幸一時之籠。
無人不滾,無時不然,無一刻不打滾。
《沙溝》袁枚
沙溝日影漸朦朧,隱隱黃河出樹中。剛卷車簾還放下,太陽力薄不勝風。
《紅樓夢》第一回,從此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
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
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
正是在癡情的苦苦追尋和最終幻滅中,中國的古代社會走向了終結。
朱由檢:宰相須用讀書人,當作何解?
周道登:容到閣中,查明回奏。
朱由檢:近日奏疏內,多有“情面”二字,何謂情面?
周道登:情面者,面情之謂也。
施光耀自幼嗜好王守仁心學,分作理學、文章、經義三類,逐一細讀,獲益不淺。進士入仕后,以潔己愛己著稱。
學術、吏治、用兵、財賦,深得朱由檢信任,授以左都副御史。
臨終時,作詩:愧無半策匡時難,唯有一死報君恩。
明季士大夫,問錢谷不知,問甲兵不知,只會空談性理。
陳子龍《皇明經世文編》
俗儒是古而非今,擷華而舍實。夫保殘守缺,則訓詁之文充棟不厭;尋常設色,則雕繪之作永日以思。
至于時王所尚,世務所急是非得失之際,未之用心,茍能訪求其書者蓋寡,宜天下才智以繼,故曰:士無實學。
《日知錄》文之不可絕于天地間者,曰明道也,紀政事也,察民隱也,樂道人之善也。
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然則政教風俗茍非盡善,即許庶人之議矣。……詩之為教,雖主于溫柔敦厚,然亦有直斥其人而不諱者。
文須有益于天下。
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馮夢龍《情史敘》情始于男女,萬物如散錢,一情為線牽。流注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間。
情一動于物則昏而欲,迷蕩而忘返,匪獨情自受虧,并心性亦不免為其所牽累。故欲收心正性,又不得不先定其情。……
情定則由此而收心正性,以合于圣賢之大道。
陳子龍《佩月堂詩稿序》情以獨至為真,文以范古為美。
袁枚《仿元遺山論詩絕句》,批評翁方綱:
天涯有客太詅癡,錯把抄書當作詩。抄到鍾嶸《詩品》日,該他知道性靈時。
《鏡花緣》李汝珍,二十七回篇幅,寫書畫琴棋、醫卜韻算,以及酒令、燈謎、雙陸、馬吊、斗草、投壺等各種百戲。
中國古代文人無論在思想、言論和行動上如何超逸出名教之外而無法無天,但在骨子里卻總是不愿也無法擺脫名教的羈縛。
李贄為《忠義水滸傳》作敘:水滸之眾,皆大力大賢有忠有義之人。
《詩經 大雅 卷阿》:鳳皇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于彼朝陽。 后代經常以“鳳鳴朝陽”比喻賢才遇時而起。
《鳴鳳記》揭露嚴嵩父子獨攬大權,結黨營私。《文華祭海》趙文華根本不懂軍事,一到東南沿海,便先祭東海龍王,隨后殺無辜百姓請賞。
嘉靖三十九年后。王世貞:為子能負父,為臣能負君。遺臭污金吾,所得皆浮云。
顧憲成:至是非者,天下之是非,自當聽之天下,無庸效市賈爭言耳。
《金瓶梅詞話》《正宮端正好》
享富貴,受皇恩,起寒賤,居高位。秉權衡威震京畿,惟君恃寵把君王媚,全不想存仁義。
起官父,造水池。與兒孫,買田基。圖求謀,多只為一身之計;縱奸貪,那里管越瘦吳肥。
趨附的,身即榮;觸忤的,命必危。妒良才喜親小輩,只想著復私仇,公道全虧。
你將九重天子深瞞昧,致四海生民總亂離,更不道天網恢恢!
金甌底下無名姓,青史編中有是非。……權方在手人皆懼,禍到臨頭悔后遲。南山竹罄難書罪,東海波干臭未遺。
萬古流傳,教人唾罵你!
《清忠譜》
目今新主登極,大振乾綱;魏賊正法戮尸,群奸七等定罪。世界重新,朝野歡慶。
向日冤陷諸忠臣,謫戍者悉已召回復職,慘死者盡皆寵錫表揚。
九天雨露洪恩重,萬里山河氣象新。
康熙《四書講義序》
萬世道統之傳,即萬世治統之所系民。道統在是,治統也在是也。
1598年,湯顯祖掛冠歸家,在玉茗堂,創作《牡丹亭》傳奇。
婁江一位青年女子,俞二娘,秀慧能文。酷愛《牡丹亭》。幽思痛惋,年僅十七歲就斷腸而死。
湯顯祖:何自為情死?悲傷必有神。一時文字業,天下有心人!
湯顯祖老師張位讀了《牡丹亭》,勸:你有如此才華,為什么不講學呢?
湯:我這就是講學啊。您講的是程朱的性理之學,弟子講的卻是自然的性情之學。
張位無言以答。
袁宏道《蘭亭記》
夫世果有不好色之人哉?若果有不好色之人,尼父為不必借之以明不欺矣。
太虛幻境:
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
幽微靈秀地,無可奈何天。
湯顯祖用理想的愛情呼喚新的時代的來臨,曹雪芹卻用現實的愛情昭示舊的時代的衰落。
《浣紗記》明代隆慶年間,梁辰魚創作傳奇,以春秋時期的吳越之爭為題材。
范蠡:臣聞為天下者不顧家,況一未娶之女?
看滿目興亡真慘凄,笑吳是何人越是誰?人生聚散皆如此,莫論興和廢。富貴似浮云,世事如兒戲。
萬歷二十年,湯顯祖的老師張位,拜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閣執政。
湯顯祖:早知新建當危!
六年,便以“憂危竑議”案除名為民,遇赦不宥。湯顯祖寫詩感嘆:
頭年即是次年因,說與諸公不信人。
未是沙堤行不穩,沙堤無處可藏春。
《雜劇三集小引》鄒式金
邇來世變滄桑,人多懷感。或抑郁幽憂,抒其禾黍銅駝之怨;或憤懣激烈,寫其擊壺彈鋏之思;
或月露風云,寄其飲醇近婦之情;或蛇神牛鬼,發其問天游仙之夢。
李玉的戲劇《千鐘祿》明燕王朱棣搶壓帝位,舉兵攻陷南京,建文帝喬裝和尚,流亡各地。
吳偉業 創作了大量的詠史詩。對故國的懷思,對新朝的譏刺,也有對晚明腐敗政治的揭露和對清初戰亂頻仍的憤慨。
嶺南詩人屈大均,為了反對剃發垂辮,干脆削發為僧。
贊賞魯仲連的義不帝秦。《讀史》:魯連如不死,天下豈為秦?
《讀荊軻傳》一自悲風生易水,千秋白日貫長虹。
壯士至今猶發指,寇讎長枕報秦戈。
詩人朱彝尊《賣花聲 雨花臺》
衰柳白門灣,潮打城還。小長干接大長干。歌板酒旗零落盡,剩有漁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壇。更無人處一憑闌。燕子斜陽來又去,如此江山!
道士張瑤星:呵呸!兩個癡蟲,你看國在那里?家在那里?君在那里?父在那里?偏是這點花月情根,割他不斷么?
冷汗淋漓,如夢忽醒。
有一個民間故事:一個樵夫,坐在樹枝椏杈上面,用斧子砍他所坐的那枝椏;他所要砍掉的,正是他賴以托身的。
楊漣被捕時,數萬士民趕來救援,楊漣四向叩頭,告以君臣大義,始得解散。
高攀龍聽說要來捉他,立即寫下“君恩未報,結愿來生”的遺詩,投池自殺。
黃遵素得知校尉要來捉他,自動換上囚服投案,臨刑前,還賦詩叩謝君父。
清代納蘭性德,吟詠諸葛亮:
勞苦西南事可哀,也知劉禪本庸才。
永安遺命分明在,誰禁先生自取來?
《儒林外史》老秀才王玉輝的女婿死了,三姑娘為了不給公婆和父母增加負擔,決意殉夫。進了烈女祠,人們隆重的為她設祭拜奠。
到了這時,轉覺心傷,辭了不肯來。
謝肇淛(1567年9月2日—1624年12月3日),字在杭,福建福州長樂人,出生地為錢塘(浙江杭州),號武林、小草齋主人,晚號山水勞人,明代博物學家、詩人。其詩清朗圓潤,為當時閩派作家代表。
明萬歷二十年(1592年)進士,入仕后,歷游川、陜、兩湖、兩廣、江、浙各地名山大川,所至皆有吟詠,雄邁蒼涼,寫實抒情,博學能詩文。曾與徐火勃重刻淳熙《三山志》。著作有《五雜俎》《太姥山志》。
歷任湖州、東昌推官,南京刑部主事、兵部郎中、工部屯田司員外郎,曾上疏指責宦官遇旱仍大肆搜括民財,受到神宗嘉獎。天啟元年(1621年)任廣西按察使,官至廣西右布政使。
嘉靖、萬歷年間:徐渭之達,王艮之怪,何心隱之俠,李贄之狂,盧蚺之豪,袁宏道之放,鐘惺之癖。
唐伯虎三笑姻緣。
《聊齋志異 瑞云》賀生家貧,無法常訪青樓。
出錢贖回,娶作妻子。真誠地說: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時猶能知我,我豈以衰故忘卿哉?
和生:天下惟真才人為能多情,不以妍媸易念也!
立即回施小術,瑞云恢復了舊日的艷麗。
真正的知己之情,是不以外貌的美丑而改變的。歲寒而后知松柏之常青,患難方才見癡情之深摯。
這又是才子癡情的一種深化:由表及里,表現才子人格中一種超脫形骸的深情。
唐人魚玄機《贈鄰女》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金人元好問《摸魚兒》問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明代崇禎十一年,戲劇家孟稱舜《嬌紅記》情深百折、凄絕感人的愛情故事。
風流豈肯尋俗調。相從數年,申生心事我豈不知?
曹雪芹給探春的判詞: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
張翰《松窗夢語》世俗以縱欲為尚,人情以放蕩為快。
在小說的一百零一回中,王熙鳳抽得了一去簽,上面寫道:
去國離鄉二十年,于今衣錦返家園。
蜂采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
入世與出世的玄想。
中國古代的文學藝術,總是在固守古典美的彈丸之地的同時,創造著、表現著、憧憬著審美的最高境界。
孔尚任《桃花扇》
朝政得失,文人聚散,皆確考實地,全無假借。至于兒女鐘情,賓客解嘲,雖稍有點染,亦非烏有子虛之比。
太虛浮云,空中樓閣
文必秦漢,詩必盛唐。崇尚華靡,提倡古雅華麗的語言風格。
袁宏道《晚游六橋待月記》
西湖最盛,為春為月。一日之盛,為朝煙,為夕嵐。
今歲春雪甚盛,梅花為寒所勒,與杏桃相次開發,尤為奇觀。
……湖上由斷橋至蘇堤一帶,綠煙紅霧,彌漫二十余里。歌吹為風,粉汗為雨,羅紈之盛,多于堤畔之草,艷冶極矣。
……
公安派散文清新活潑,平易近人,解放了文全,開一代新風。這是普普通通的自然風景,但文筆透逸,情趣盎然,娓娓道來,卻動人意興,顯現出一種清新樸素的作風。
星月微明,輕風徐拂。
袁宏道《西湖》一日湖上行,一日湖上坐。一日湖上住,一日湖上臥。
脂硯齋:文雖淺近,其意則深。是平常言語,卻是無限文章,無限情理。
錢謙益《有學集》:憂患是詩歌創作之“本”,他認為:窮于時,迫于境,旁薄曲折而且不知其使然者,古今之真詩也。
《紅樓夢》第二回,安排了一個寓意深長的細節。
賈雨村在揚州做林如海家的家庭教師時,出郊散步。
看見一廟宇,門巷傾頹,墻垣剝落,有額題為“智通寺”,門旁又有一幅舊破的對聯云:
身后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蒲松齡《聊齋自志》
獨是子夜熒熒,燈昏欲蕊;蕭齋瑟瑟,寒冷凝冰。
集腋為裘,妄續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
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
驚霜寒雀,抱樹無溫;吊月秋蟲,偎欄自熱。
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
蒲松齡的“孤憤”,是“斗酒難澆磊塊愁” “世路茫茫無知己”
《紅樓夢曲》的引子唱道: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悲金悼玉的“紅樓夢”。
一僧一道和石頭的長談說和:瞬息間則又樂極生悲,人非物換,究竟是至頭一夢,萬境歸空。
脂硯齋:
浮生著甚若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
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陶淵明,在春夏之交,靜坐南窗下,“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是人生樂事。
2022-12-08 18:5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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